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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我同你的弟弟,说一声谢谢。”
  叶念琛是很真心地说出这句话来的,那个男人,他知道他是一个极好的,能够这么对待如意,想来也是真的很喜欢如意的,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我想,晋骞他是不会喜欢听到你对他的感谢的。”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如意僵着一张脸看着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叶念琛。
  因为如意的突然出现,病房里面的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意外,尤其是叶念琛,他以为自己是再也不会瞧见如意了,但是现在的她却是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表情不是很好,是的,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不会有人的表情还是欣喜的。
  她的突然出现,让房间里头的两个人都不知所措了起来,霍争辉在想着,如意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他原本以为,如意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再见到叶念琛了。
  当然,这种想法如意也是这么想着的,甚至于,她到现在还是这么认同着的,她不认为自己是待见叶念琛的,这个破坏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是决计不会原谅他的。
  出了霍家大门之后,如意在街上闲逛着,多年不回b市,她居然都已经到了无处可去的地步,其实b市的市区也就那么点大小罢了,这个路那个路的,其实说白了还是跳脱不出那么一个圈子,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到后来,她到了这个医院,在门口的时候,她遇上一个人,一个高大粗狂,但是却有些让她觉得亲近的男人。
  他刚从计程车上下来,一脸的匆匆忙忙,但是在看到她的时候,他还是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如意?!”他唤她,那姿态是那么的熟稔,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但是在如意的脑海里头却是一片空白,她对他的记忆没有半点的存在,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些同情的味,看向她的时候,声音又再软上了几分。
  “怎么来这了?瞧你那一脸疲惫的样子,出了什么事情了?”他轻声地问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如意觉得现在戴手表的人越来越少了,女性一般都是把手机当做手表来用,遇上问时间的,很少会一扬手,露出那纤细的手腕子让人瞅着心猿意马,一般都是从裤兜里面或者是手提包里面摸出一只手机,牌子不定,看完之后悠然地告诉你,现在是几点几分。男人现在会戴手表的也很少了,一般会选择用手表的一般用的都是高档的货色,什么劳力士的,其实在上流圈子里头谁都知道,摆在外头卖的东西不过都是些二三流的货色,真正的有钱人从来不会去特别地去追求所谓名牌,限量版,因为他们有的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独家定制的。
  眼下,这个男人手上的手表不是什么名牌,也不是什么限量版本,如意也瞧不出来有没有什么独特的,那手表已经略微有些陈旧了,但是看得出来保养的很好,看上去还是簇新簇新的,也不是用电子的,而是那种需要人手工去拧动的,只要能拧下去,这手表就能一直用下去,传说中的,可以用到下个世纪。
  他看了一眼时间,眸子里头多少有些慌乱的神色,他似乎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忙碌的,但是却还是停留在这里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如意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的,她其实很想问问眼前这个人,他是不是认识她的,但是她的嘴巴太干燥了,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去问,她的嗓子快要冒出烟来了,明明还不到大夏天的天,她怎么就会觉得这么的口渴,好像整个人身体里头的水分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她就是那一尾弃置在岸边不要的鱼,她渴望有水液的注入,可是却没有人理会她,关心她的人,她得躲避着,想要她关心的人,
  如意不想提以前的事情,不管是谁对谁错,她都不想再提起。
  “累了么?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他轻声地问着,那模样温顺,没有那些个诱、拐犯那一脸猥琐的样子,当然,她也不属于会被拐卖的范围之内的人员了。
  如意就这么跟着这个男人走了,他的目的地是在医院,进了医院之后,如意才晓得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空闲来和她一起坐坐,因为在他进了医院之后,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迎了上去,手上拿着一些片子,一台复杂的手术正在等着他。
  如意也不生气,没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原本他就没有说,他是有空要和她一起坐坐的,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坐坐,她只是想寻一个去处,一个没有人会认识她的去处,仅此而已。
  她听见围在他身边的人管他喊着“宋主任”,如意想,一个年纪不过三十来岁,能够在国内做到主任这个位子,还真的是挺不容易的,在听到别人这么叫他的时候
  他匆匆忙忙地往着手术室方向走着,走了几步之后,他有回过了头来,看着如意,“你先去我的办公室,一会我来找你怎么样?”
  其实,宋伟杰是被一个紧急的手术给召回医院来的,原本今天的他是在休假,可是当医生的,有些时候也不是那么的自由的,尤其是爬得越高,为医院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也就越多了,有些时候宋伟杰在想,自己这么做有意思么?其实想来根本就没什么意思,却又跳脱不出这个圈子。
  这个手术,是一个很复杂的手术,如果不是复杂的手术,医院里头的人也不会想到去找他来做这个手术了,至于时间会进行多久,宋伟杰自己都不清楚,因为这其中有太多的变数,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不是没有。
  如意没有做出回答,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是干哑了,她几乎是说不出话来,她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主动想要带着她去宋伟杰办公室的小护士,她很累了,甚至已经都没有力气去拒绝刚刚这宋伟杰的要求。
  她跟着小护士往着那办公室走,不过走了一会会之后,她瞧见了霍争辉,她不知道他是来这里干嘛的,因为霍原并不是在这个医院,似乎在之前也没有听霍争辉说过自己有相熟的人在这里,但是她明知道是这样的,但是这脚步却是忍不住是跟着霍争辉走了。
  这小护士叫了两声,见人头也不回地跟着人走了之后,她也不挽留。
  此时此刻,如意站在病房门口,她冷眼看着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的男人,她不清楚一般人在瞧见别人住院时时候会不会有一种可怜的心情,但是如意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完全没有的,唯一有的大概就是对这个男人的憎恨,见一次,她就觉得自己对他的憎恨就会多上一分。
  尤其是从他的嘴巴里面说出他们的名字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是一种亵渎,对晋骞的一种亵渎,这个男人根本不配叫别人的名字。
  “你是在忏悔么?”
  如意冷冷地看着叶念琛,霍争辉见情况有些不对,他走了出去,他的疑惑已经得到了解答,他已经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当然的他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是很好奇的,但是还是觉得要给叶念琛,这个将死之人多一些的颜面,毕竟当男人的,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男人都是好着面子的,所以他觉得还是给这个男人一些面子吧,免得在失去一切的时候,他在人前连个面子都没有留下,即便在b市里面,叶念琛算是一个没什么的面子可言的男人了,情感生活上的风风雨雨,这完全就像是一出戏一般的引人注目,像是娱乐新闻一样被人八卦着。
  叶念琛看着如意,她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对他展露笑颜,同样的,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开心之处。
  他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毁坏了一切的刽子手!
  忏悔?!
  他想,他是真的是在忏悔吧,但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他想,她都是不会想要的。他所做的那一切,也算是忏悔么?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的……”叶念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如意给打断了。
  “忏悔么?”如意嘲讽地看着这个男人,“你看你,病入膏肓,已经是没有多少日子可以过活了,所以你想在你死之前想要我原谅你么?”
  “不,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想要你记得,这辈子,你永远都对不起我莫如意,是你毁了我的一生,我不会让你得到我的原谅之后安心地去世,你想要心安?我偏偏的不会给你原谅,我要让你死的时候都不心安,没有那么便宜你……”
  如意想,大概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是很狰狞的,但是她说的这些话也是真的,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不会让他轻松地去死,她要他在死的时候都得不到半点的安宁记得自己永远都是亏欠一个人的。
  叶念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人,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憎恨,那种憎恨,让人觉得心惊,他知道,自己完了,是彻底地玩了,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应该清楚,如意不是这么一个容易原谅人的人,这事做到这个份上,的确也是应该不原谅的。
  如意不是一个圣母的人,心里头有一笔账,记得清清楚楚的了。
  “我知道。”
  叶念琛低低地叹了一声,他是知道的,也是应该知道的。
  如意说完哪些话,转过了头就往着自己刚刚来时的路离开了,这里,她连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可是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是她能够回去的呢?出了医院大门的如意看着外头那灿烂的阳光,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在底下嗮了很久,几乎就像是快要脱水的人儿一样,如意总算是想到了自己在这个城市到底是哪里可以去的,唯一一个能够容纳她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个地方了。
  梦园
  如意从口袋里头掏出了钥匙,她不管去哪里,总是带着钥匙的,她身上的钥匙不多,加拿大的家一个钥匙,梦园这里一个钥匙,梦园的钥匙是很好辨认的,不新,因为年岁的关系渐渐有些生锈了起来,但是还是能够用的。
  开了铁门,梦园的景致在她的眼前,她已经许久不来这个地方了,因为这里没有人,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回来瞧过一眼,毕竟在这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的确是这样的,等到开了门,看着那疯长的青草和仗着春日不停攀岩而上笼罩了大半个墙面的爬墙虎,那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萧瑟,是完全的满园萧瑟关不住,真的很难把现在的这一切和她印象之中的那梦园联系起来。
  人不在的时候,四周围的景致是最现实的,完全地就体现了出来,如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后悔来这里,原本不来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在来了这个地方,看到这里的样子,争辉更加的黯然神伤罢了。
  可现在,除了这个地方,她还能去哪里呢?
  如意进了宅子里头,在刚刚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嗅到了一股子多年没有人在的时候存在的气味,房子里头满是灰尘,空中漂浮着的,地面上堆积着的,这都昭告着梦园如今的情况,一如她一般的命途多舛。
  如意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因为里面已经不适合再走进了,明明,家就在眼前,可是她却是怎么都达到不了,就像是彼岸一样,能够看到岸边却怎么都抵达不了。这里,有她年少时候的所有记忆,甚至她的房间里头还有一些以前的旧照片,放在房间里头,有些是她小时候的照片,虽然保存的很好,但是边角上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了,还有些是她和父母的照片,有些她还小,还是母亲抱在怀里,父亲站在一旁,很慈爱地笑着,还有些是她已经长大了之后的照片,小学的,初中的……
  三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像是一个傻瓜一样,人人都说傻人有傻福,但是在她们莫家却是怎么都轮到他们莫家却怎么都是不好的。
  如意去了花园,其实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说是花园了,没有人整理的花园已经杂乱不堪了,那些个蔷薇倒是生命力顽强,这些年没有人顾着也自顾自地绽放的很好,时下温度渐暖有不少的枝干上已经冒出了花骨朵,红的粉的黄的,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开了一个枝头的鲜花。
  花园里头有一个小凉亭,这是父亲特意为了她和母亲建立起来的,为的是夏天的时候,能够让她们娘两在花园里头有一处照射不到太阳又能闻到花的芬芳的阴凉处。
  凉亭是用大理石做的,用料自然是极好的,这些年的风吹雨淋也是一点也没有瞧见半点的破败的,她从自己的包里头摸出了一包湿纸巾,原本如意身上是不大习惯带着纸巾的,这习惯是从白晋骞那边学来的,身为医生的他多少是有些洁癖的,虽然不是特别的严重,他身上总是会带着手帕纸巾一类的,两个人处得时间久了,出门的时候她也是要在包里头放下手帕和纸巾一类的备用,有了远岚之后,她才觉得有这么一个习惯也是好的。
  她细细地擦了能容纳她一个人地方的位子,坐了下来,外头的阳光是暖的,却一点也照不到她的身上来,但是如意也并不觉得冷,她就坐在那里,她以为自己会想很多的事情,但是真的这么坐了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压根什么都没有想,脑袋里面空空的,她就那么看着前面那一片像是荆棘一样的蔷薇园,目光没有任何的焦点,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边,像是一幅油画一样。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白晋骞来到梦园,看到的,就是像是油画像是梦境一样的场景,他知道她出去一整天都没有回去,唯一能够让他安心的就是如意的护照没有带走。
  这个信息让他觉得宽慰,放眼整个b市,白晋骞想如意会来的地方也就只有梦园了,当初她出狱无处收、容的时候,她就到了这里,梦园对她来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家,而是她的一个避风港,一处收、容所,能够让受了伤的她像是一只小兽一般在哪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他是这样想着,所以也就从医院一出来就来了梦园,他看到她呆愣地坐在凉亭里面,他站了好一会,如意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白晋骞也不急不恼,他只是慢慢地走近了,掏出了自己口袋里面的湿纸巾,细细地擦拭完了她旁边的位子,然后坐了下来。
  白晋骞觉得有些累,他双手环住了如意的腰,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小憩着。
  如意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各自沉默着,为这难得的宁静,似乎在彼此的心中都已经有了一个结论,好像现在这一刻就是永恒了,可如意心中清楚地知道,永恒太远,她是怕到不了了的,她和他之间只怕也是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今天,我在医院照顾了爸一天。他神智还算清醒,只是这说话已经是不大利索了。”白晋骞埋首在她的肩窝,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带了一点点的鼻音,一时之间听起来有点像是带了哭音。
  如意没有话说,因为她找不到话去回应白晋骞说的话,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错。
  “如意……”
  白晋骞手上用力了一些,像是一把锁一样把她困锁在了自己的怀中,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很想就这样把人困锁在怀中一辈子,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不放手。
  如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晋骞一向是很成熟,甚至于,如意一直都觉得只要身边有着他的存在,那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甚至于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懒得去思考,总觉得吧,绝对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这有一天也会有晋骞不知所措的时候。
  如意突然地笑了开来,伸手握住了白晋骞抱着她的手,像是在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般,其实事实上他们都知道,眼下的他们不过是在相偎相依,想要从彼此身上摄取一些温暖罢了。
  “分手么?”
  “不分手。”
  白晋骞的声音有些含糊,低低的,但是却还是很坚定,一步都不曾退让。
  “我好不容易抓住的,不能放手。”他道,这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幸福短了一些,磨难多了一些,但是他还是坚信着,只要这么坚持下去,是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的。
  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如意很想对他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最后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她怕伤了白晋骞的心。
  “今天我同大哥说过了,大哥没同意,说是爸老了,眼下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留在b市他只有专人照看着,让我有空了之后回来多看看就行了。”白晋骞说,言语之中有些疲倦。
  “恩。”如意应了一声。
  “我们回加拿大吧,我们一家三口。”白晋骞又道。
  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如意的应答声,只是迎来了沉默。
  “你还是面对不了远岚?”白晋骞像是知道如意心中所想的那样,他知道的,如意不是那么一个很快就能够把所有的一切接受的人,远岚这件事情上,她需要时间去接受。
  “晋骞,我想先离开一段时间。”如意道,其实,她也是想了很久的了,“现在的我,实在没办法面对远岚,只要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叶念琛这个人……”她受不了,真的,真的受不了。
  “……”
  白晋骞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答应还是应该反对,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如意的心情。
  “你想离开多久?”最后,白晋骞还是决定妥协了,对于如意的要求,她一向很难说不。
  “不知道。”
  如意缓缓地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离开多久,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更久,她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来。
  但是,她知道,她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想我大概是能够放下所有的一切了吧。”如意是这么想的。
  白晋骞默不作声,只是环着如意的手再度用力上了一些,他不在意,只要她能回来,多久他都愿意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