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的并非真凭实据!”曹刘仍在强辩着。
“那我便问问朱统领,守备军调遣兵将用的令牌何在?”萧如宸目光凌厉的望向朱壮雄。
“令……令牌?自然是在本官帐中!对!就是帐中!”朱壮雄语音高亢,倒显得心虚了。
“账中?那我手中这块,你可眼熟啊!”萧如宸拿出一块黑铁做的令牌。
“这是……”朱壮雄刚想说不认得,但瞥见曹刘面色不善,立即道,“你偷走了我的令牌?”
萧如宸垫着手中的令牌,嗤笑道,“朱统领可看仔细了,这是玄衣卫兵的令牌,可不是你守备军的令牌哦?”
朱壮雄闻言,复又改口,“是我记错了,那令牌仍在帐中,我并未带出!”
王文书闻言,脸色苍白。
他便是再不管府衙事务,此时也知萧如宸的话,恐怕真的就是事实了。
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将士调兵皆用兵符或是令牌,这是权力的象征。没有令牌,光凭一个空虚的职位是不能调遣任何兵将的。除非这个人在军中真的特别有威望。
所以,将领对于令牌皆是贴身保存。即便不是随身携带,那也会放在妥帖之处,不会像朱壮雄一样,随意丢弃。
朱壮雄的反驳,却恰巧显露了他极力隐瞒的事实。
曹刘听着朱壮雄的话,瞬间有种无力感。
然而萧如宸却不准备放过他。
“曹县丞看这个账本,可眼熟?”萧如宸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账本,却没有交给曹刘,而是递给一边早已目瞪口呆的王文书。
王文书接过账本,快速翻了翻,发现上面的字迹竟与曹刘一般无二,立时跌坐在地。
“你怎么得到的?难道那晚……”
王文书不敢想下去。
那晚曹刘忽然对他说想到了解决赈饷贪墨的办法,于是几人便连夜伪造了一个被盗现场,将线索指向八丘岭。
没想到时居然是曹刘记私账被人发现,想要借此转移视线!
没想到萧如宸早在几天前便已知晓赈饷的真正去向,而她一直按兵不动,不动是在搜集证据而已!
事到如今,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
如今只期望王四那边……
想到这里,王文书眼底流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萧如宸扫了一眼曹刘与朱壮雄,
“你本名刘曹,与刘壮实也就是朱统领原是那八丘岭之上的山匪。但是近年来,朝廷大力开展漕运,往来客商走水路甚于陆路,于是山贼就变得不是好出路了!恰巧你听说陛下颁布新政,有能力或是对州府有贡献者,可得官职。便花钱为自己捐了个官。”
“这做官可比当山贼有意思多了,还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是以就与刘壮实商量,也为他谋个一官半职。你原想处理山寨的问题,恰巧赶上朝廷剿匪,于是就顺水推舟,解散了山寨。这就是八丘岭之上的匪徒消失的原因!我说的可对?”
萧如宸话落,堂上众人皆看向朱壮雄与曹刘二人,似是要确认少卿大人所言真假。
曹刘脸色发白,“大人公凭一枚令牌便做出如此推测,未免太过差强人意!”
“那要是再加上一位证人呢!”
“哦,对了!本官刚刚忘了说,这证人恰好是从八丘领带回来的。”
萧如宸摆摆手,四喜便带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上来。
那乞丐一入公堂,看见穿着官服的曹刘,便上前唏嘘:“二当家的,果真是你!”
“休要胡言!我不认识你!”曹刘喝道。
他不能承认,他怎能承认呢!
“二当家的!是我啊!我是刘二狗啊!您的德容,二狗此生不敢忘记!当初大当家说你死了我就不信!这不,你果然还活着!可惜,大当家的却没了!”
乞丐见曹刘不承认,急得上前要抓住他的衣袖,却被曹刘推开了。
至此,曹刘再无任何借口辩驳。
须臾,玄衣卫指挥史孙坚将从名个府上以及军营搜寻来的金银财宝皆堆放于公堂之上。
那用来对暗号的诗集以及来往相通的诗词也赫然在列。
萧如宸面若寒霜,冷喝道,
“贪墨的是你们!偷梁换柱的也是你们!这原本是两件不相干的事,但因为你们二人的存在,就变成了相关连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你对八丘岭的了解,才将贪墨的证据转移到八丘岭的山匪身上,企图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尔等贪赃枉法,杀害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萧如宸话落,那乞丐方知自己认下二当家的是害了他。于是跌坐在地,双手胡乱的摆着,“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不是我们二当家!不是!”
然而他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文书与一直默默无声的刘明忠二人面对铁一般的罪证,再无力辩驳。
就连一直知晓此事的孙谦心下也暗暗吃惊。
他竟不知与他在军营之中共处三年之外的统领竟是他人假扮!
曹刘脸色青黑,低垂的眼眸中流露出阴狠之色。
朱壮雄趁人不备,抽出身后玄衣卫兵的佩剑,朝着萧如宸便刺了过去。曹刘也趁机向外发射一枚信号烟花。
原本在内院之中的府卫们皆横刀朝着玄衣卫兵砍杀而去,却被玄衣卫反杀。一时间,华亭县府衙,如人间修罗场。
当朱壮雄袭向萧如宸时,只见她素手一扬,淡淡的茉莉花香便弥漫在空气中。朱壮雄的刀尖停在了萧如宸面前三寸之地,整个人便哄然倒地。
萧如宸抽出帕巾擦着手,“作为第一个试验二喜新研制的夺命十三香中的第三香,你是如此幸运!”
“大哥!”
见朱壮雄倒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曹刘睚眦欲裂。他拼命的要杀向萧如宸,却被孙坚拦住。
“留他一命!”
萧如宸刚刚喊出,却是为时已晚,孙坚一剑刺中曹刘的胸口,曹刘立时扑倒在地。
萧如宸皱紧眉头,闭了闭眼。
她还未问出那捐赠寺庙的香油钱以及港口修缮等费用流入了哪里。
她手中的账本本是临摹的,只有后面小半部分的真实账目,别人见了或许不会知道,但曹刘必然会知晓真假。
因而她并未在第一时间拿出,也未曾拿给他本人看。只想等他慌乱之际,诈出来。
如今,却是功亏一篑!
孙谦对此事不知,那县尉刘明忠怕是也不知晓。如今只能从王文书口中问个一二了。
然而,这个可能性想来也不大了。
定了定神,萧如宸看向王文书与刘明忠道,
“你们二人贪墨之事,已是罪证确凿。不仅是贪墨赈饷一案,还有巧立账目,私设税赋。但因你们是朝廷命官,便将尔等押解回京,听从发落!”
“至于孙谦,虽也贪墨,却是暗中搜集罪证,且于后来将所得之物全数奉还,功大于过。此事本官会奏请陛下,你且留待华亭,暂代县令一职,直等本官回京复命后,听候圣意。”
“谢大人!”
至此,孙谦提起的心才真正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