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为什么?!”顾尧不解,证据他们已经有了,所有贪污的名单他们也已经掌握,为何还不能收网呢?
随侍萧如宸的四喜也同样的不解。
“这信件上的日期是晋康三十二年六月初七,也就是今年六月,他们吞了赈灾饷银不假。但曹县丞的密室你也见了,那里收聚的财宝岂是这点赈灾银子所比拟的呢!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其他敛财之道。至于吞了赈灾饷银,不过是习以为常的顺手为之罢了!”萧如宸分析着他们这些时日在华亭县所收集到的信息。
“你是说,他们还有其他的敛财之道,而且通过这种手段所敛之财比起之赈灾的银钱,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能是什么呢?”顾尧被萧如宸的推断吓到了。
他虽是出身名门世家,但十万两白银仍不是个小数目,而那些小小的华亭县地方官员居然没把十万两白银看在眼里,那他们所得之财,得有多少!他简直不敢想象!
“我来之前曾查看过华亭县的地图,那地图虽是乃前朝所绘,失去了考究的价值,但对于整个华亭县水系的记录却是没有太大的出入。华亭县位于海河流域之中,上通青弋江可直达内陆,下连大海向南可达南部诸省,向北可至波斯国,若是有合适的船支,有经验的船长,向东航至倭国也不是不可能。”说到这里,萧如宸顿了顿。
“这里光是大型可泊官船的码头就有五个,其他的小渡口多而又多。此时的华亭县早已不是前朝时期的小渔村了,它早已经成为海河流域一座重要的客货中转站!如此庞大的水系,就凭一个五百人的驻军,又如何能看守得来?这南来北往的船支,只要稍稍搜刮点钱财,那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你是说,他们对于往来的船支私下收取保护费?他们不怕东窗事发么?”顾尧听的瞪大了双眼。
“雁过拔毛罢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然你以为那南海的紫珍珠和西域的琉璃杯,以及那波斯国的火枪都是从哪里来的?”萧如宸喝着茶,神色淡淡的说道。
“你想一查到底?”顾尧在听萧如宸说了如此多的话之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没错!”
萧如宸的推测,让顾尧在震惊的同时,顿时也来了精神。
他就知道,只要与萧如宸在一起,玩的就是心惊肉跳!
他往日里在刑部当差,平素无别的事,光与那些倚老卖老的老狐狸们打机锋、和稀泥,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出来办差有意思。虽然有时会面临生命危险,但是年轻人,总要出去磨炼磨炼。
当然,这话是他老子顾昌荣说的,不过觉得他爷爷的赞同。
所以,此次华亭县之行,他就被他的老子爹给丢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顾尧支愣起双眼,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着萧如宸。他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
他终于要搞事情啦!
“你看了这些账目,难道没有看出什么来么?”萧如宸不答反问。
她在有意的调教着顾尧,毕竟她不能时时都在,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去做的。
“账目?华亭县县令王文书,得银四万两;县丞曹刘,得银二万两;县尉刘明忠,得银一万两;华亭县守备军统领朱壮雄,得银二万两;守备军副统领孙谦,得银五千两;剩余的五千两用于打点下面的士兵。这有多有少的,不是明摆着分赃不均嘛!”顾尧不懂萧如宸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说的没错,就是分赃不均。”
“那这和我们接下来要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顾尧一副很是挠头的样子。
然而萧如宸只是笑笑,不说话。
顾尧无法,只得开动自己的脑筋,“分赃不均……分赃不均……”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但他却没有抓住。于是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深沉思考,又一会儿转为纠结。
萧如宸见顾尧有认真的在思考,就从旁提点,“小时候,你父亲给你叔伯的孩子十颗糖,却只给你一颗,你会怎么样?”
“不开心,很气愤!”
“然后呢?”
“然后就在没人的时候抢弟弟的糖吃!”
“噗嗤”萧如宸笑了出来,一旁随待的四喜也笑了起来。
顾尧见四喜也跟着笑,顿时觉得丢了脸面,怒道,“你个四喜丸子,你笑什么!谁小时候还不是个熊孩子呢!”
萧如宸咳了声,继续道,“连一个小小的孩童都会因为少吃了颗糖果而不开心,那如果换成是面对真金白银的大人呢?”
顾尧恍然大悟,“你是说,按照他们这个分赃的模式,肯定会有人心理不平衡!”
“没错!像这种以利相交而组成的团伙,不患寡而患不均。毕竟每个人做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凭什么别人分得多,自己却得到的少呢!这种分赃不均一开始还好,但长此以往,难免会有人心理出现不满。所以,”
“所以,我们就策反这个守备军副统领孙谦,来他个反间计!”顾尧眼睛一亮。
“是离间计。”
“哦,对对对,离间计!”顾尧立刻改口,“所以我要做什么?”
“你要做的就是和三喜暗中查探一下这个叫孙谦的人,我们就从这个人下手!”萧如宸面容凛冽如寒霜。
顾尧哈哈一笑,“没问题!我保证连他上恭房蹲几柱香的时间都给你查出来!”
萧如宸无奈的摆摆手,打发走了顾尧。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今账本被毁,她们所掌握的账目只不过是他们所贪之数的零头,为了能把那些官员所贪墨的金额了解清楚,她还要多做打算才行。
所以,为了引蛇出洞,她必需重新准备出一个新的账本来。然后用这个新的账本来将那些官员全部引出,然后一网打尽!
说干就干!
萧如宸吩咐四喜准备一个与曹刘的账本相同的空白本子,然后打开那本被水浸过的账本,仔细他辨前半部分可以辨别的字迹,在新的账本上按照曹刘的笔迹进行临摹。
直到天微亮,萧如宸才揉着酸痛的脖颈,放下手中的毫笔,吹了吹本子上的墨迹。
终于大功告成!
往日里萧如宸也曾临摹各大家的字迹,都会很快就上手。这是她头一次感觉临摹别人的墨迹是这样的累人!倒不是那曹刘写的有多好,而是写得太差了!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墨印深深浅浅,想要临摹的很像,实在是难为她了。
一夜未睡,萧如宸的脸上有些许的倦怠。偏这样,她却不得睡,因为她还要去府衙与那群官差们和稀泥。
出了昨天那事,想必今天那曹县丞定要来试探一番的。
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萧如宸一大早用冷水洗了脸。待收拾妥当之后,方带着四喜去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