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那天救下的仙女竟然就是宋家还未出阁的二小姐宋婉君,贺兆珽做梦都不会梦见这么巧的事。
宋婉君向她微微颔首问候:“那日还要多谢公子,伤势可还好?”
贺兆珽腼腆的对她还礼:“一点淤青,不碍事。”
这位二小姐不仅模样好看,声音也这般好听,不似小家碧玉般小巧,似有仙风道骨般的清淡,贺兆珽没忍住又多瞧她一眼,虽都为女子,可自己却是不及她半分姿色的。
“我家有上好的药酒,公子若不嫌弃便带些回去吧,也算作上次公子搭救的回礼。”宋婉君也算明里暗里都给这人找了个进门的理由,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她或多或少也能猜出对方的来意。
可贺兆珽没能领会到宋婉君的苦心,她连连摇头,以为自己上次就那样走掉后给人留下了心理负担,奋力给人解释道:“没有的事,那都是我自愿的,二小姐你不必介怀。”
真是木头脑袋,宋婉君心里暗骂了一句,当真是临翊府的解元?不过转念一想,她说不定是怕自己心里因这事硌应着,便又暖了许多,难得开口邀她:“既然人已经来了,介意入府上喝杯茶吗?家父听说那事的缘由,也有意要向公子道谢。”
贺兆珽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要紧事,要是没能把礼送出去,老爹真要来上门提亲了,她哪配得上这位二小姐?
于是应她的话说道:“我本也是来拜访令尊的,哪有什么道谢之说,岂不是乱了辈分。”
宋婉君没再搭她的话,领着人进了自家大门,春红从刚才就憋着,那日的事宋婉君没能告诉她,她听不懂方才的对话也是情有可原。
“二小姐莫不是之前就认识这个贺家老三了?”料是春红平日里再怎么咋呼,这个时候也知道该避嫌,小声问话不让身后的人听到。
宋婉君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做解释,春红也识趣的没再问,三人穿过前院来到堂屋,宋婉君差人将父亲叫出来,便去了自己的闺房。留贺兆珽一人等在堂上呆立着,不过下人立马邀她坐下,给她端上一碗好茶。
未出阁的女子本就要与外男多避讳些,宋婉君回房后还是多心的留着春红在旁观望着,一会将老爷和贺三郎的话都说与她听。
这些日子来府上提亲的不知道有多少,父亲也会一直拿成亲的事来说教她,宋婉君疲于应付,因此每次都以踏青为由出城避避,但这贺家的三郎来她府上拜访她父亲却是不知道为何事了,难道还能是生意上的事不成?
贺兆珽毕恭毕敬的等主人家的到来,一路上她也感叹了不知多少次里头的名堂,首先这占的地儿都不知道大自己家几亩了,另外还有一条鹅卵石小路通往的一道小门,隐约能看见亭子的一角,门的两边都种有翠竹。入堂屋的前院小道两边种满了白桦树,每间隔五六步就有一尊石雕像。门面上看不出来宋家到底多气派,可进来后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过了这大堂后都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奢华的地儿,指不定后面还有个园子。
在京城修那么大的房子,宋家人也真是毫不避讳。
“不好意思,府里招待不周了。”宋家康专程净了手过来的,下人来报时他正吃着羊签肉,手上沾了油不好见客。
贺兆珽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哪里哪里,宋老爷高看了,兆珽是晚辈,受不住宋老爷这般对待的。”
宋家康对这贺家的三郎还是挺赏识的,也打听过她临翊府解元真假的事,过去想要榜下捉婿总要多留些心眼。可惜是个好苗子好人才,终不能托人终身,若是少年郎,那他家的婉君指不定能与她结为一桩好姻缘。
“哪里哪里,令尊可还好?”宋家康寒暄道,坐上了主人家的位置,下人立马给他上茶。
“家父一切都好,”贺兆珽仍然不敢太快入座,而是将礼品都交出去说道,“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下面这个朱红色盒子的是为府上二小姐准备的,希望二位能喜欢。”
话一说完贺兆珽就发觉里面的不对劲了,她阿爹有够抠门的,怎的人一家三个当家的,就只准备两个礼品盒子,让人家怎么想?还要交代那红色盒子是给二小姐的,想做什么?
贺兆珽冒了冷汗,她面子薄,最怕丢人了,可人家没想那么多,笑着收下礼品后说:“令尊有心了,只是老夫有些话想跟贺公子单独说,可否赏脸去书房商议?”
“有些话?”
“嗯,事关老夫的家事,这里不好明说。”
贺兆珽左思右想,也就答应了:“好的,若是有晚辈帮得上忙的,晚辈定当全力以赴。”指不定这是攀人情的机会。
春红就听到这么多了,末了找小厮要走那朱红色盒子回二小姐房里,说了在厅堂听到的。
“有家事找那贺三郎商量?”宋婉君思忖着,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春红亮出手里的盒子,“不过那贺三郎专门说了,这是她给二小姐你备的礼,所以我就从阿顺他们手上要过来了,二小姐你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贺三郎给我备的?”宋婉君将信将疑。
春红这丫头,听人说话也不晓得其中的内涵,更不晓得情理,直白的说道:“是的,那贺三郎还刻意跟老爷说了这是给二小姐的。这贺家三郎有心,给老爷的登门礼都不及这个花心思,您看还漆了朱红,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好些花纹呢,这个我认识,可不就是两只大鸟嘛。”
“春红……那是两只戏水的鸳鸯。”
“啊?不都是大鸟吗?”
“这哪能……算了。”宋婉君有心无力,接过那红盒子,打开看里面陈放的物什,竟是两只金雕的人儿,一男一女的金童玉女,中间还放着一把同心锁,看的宋婉君呼吸都惊的停住了一瞬。
春红这傻丫头,十分惊喜,笑道:“竟然是两只金雕的磨喝乐,雕的可真好看。”
宋婉君有些气愤的将盖子合上,扔在桌子上大声斥了一句:“这登徒子!”
接着踱步到椅子边坐下扶额思考着,他们笼统的才见过二次,这人就开始公然向自己示好了,她又了解自己什么?难道是见着一个好看的姑娘她就会心动?
春红不明白二小姐为什么脸色突然沉下来,看上去情绪也不太好,但都是在看了那个礼品盒里的东西后才会心情不好的,连忙抱着盒子往外跑:“二小姐别生气,我把这劳什子玩意扔了去。”
宋婉君下意识的想叫住春红,但也已经晚了,人已经跑出去,她冷静下来想着扔了就扔了,那种轻薄玩意留着做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莫名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生的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没等春红回来,宋婉君便独自一人去了后院的春水庭散心,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贺兆珽抱着她为她挨了马蹄的一幕,想必那受惊的马一脚踹下来不可能收多少力,回去的当晚一定是疼的睡不着觉的。
可她又想到那对娃娃,联想到盒子上的戏水鸳鸯,怎么看都是在向自己示好,难道贺兆珽当真是相中了自己?
可她是个女人啊……虽要做男人来养,可心性总归不可能也当做男子,没听说过这样也会真的看上女子的怪事啊。宋婉君越想越烦躁,皱着眉不知道什么才是解,倘若贺兆珽真的是喜欢她,那她……
脑子里想的越发荒诞,她正要摇头驱赶脑中的想法,就见春红急急忙忙跑来:“二小姐,刚才老爷说让您今晚跟贺家三郎一块去金明池的宝津楼那儿看傀儡戏,还……还不让春红跟着……说是贺家三郎会送小姐您回来的……”
“什么?”宋婉君头有些疼,从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她都想不通,父亲竟然让她独自一人和一个“公子哥”出去看戏?
春红以为二小姐不愿,但这又是老爷亲口下的命令,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话,只能在一旁哀声叹气:“二小姐若是不愿意,同老爷去说说或许是好的,谁晓得那贺家三郎安的什么心。”
宋婉君从石板凳上起身,神色淡淡的:“那贺家三郎不是女儿身吗?只是邀我作陪去看戏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啊?春红震惊,就算是女儿身邀去外面什么的,难道二小姐不记得前几日也是别府的女眷过来邀游的事情吗?到头来不都是为了给自家郎君或者提亲的人说好话做媒,这还是二小姐自己说的。如今换成贺家三郎,不一样的道理吗?怎的这次二小姐不那样说了?
宋婉君略有心事,也没注意到身边春红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自顾自的回自个闺房,她分不清心里这微微的紧张感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全身都麻麻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回到房里后将房门关的牢牢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晚上出门的话该换什么衣裳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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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虽用了宋的东西,但是没用宋的程朱理学,本文的背景对女子的压迫并没有那么大,至少没有宋时的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