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像前世一样,一地的斑驳血迹,让他不情不愿的妥协。
他们是夫妻……她想好好的劝他。
文佑淡淡道:“你知道朕心悦你?”
在萧远书下狱的头一日,她带着伤来投怀送抱,着实让他心里生了些猜测。
这个朕,这个自称,让云知有片刻的失神。
前世的他,有对她这样自称过吗?她不记得了。
云知搂着他的脖子,微红着脸:“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自然知道。”
文佑说,“若朕不想救萧远书呢?”
云知睁大了眼,“不行的,陛下,你一定要救他。你救了他……我才能安生的与你在一起。”
他嘴角微抽。
果然,她是为了萧远书。
他想要的是她完完整整的心,不是为了另一人的委曲求全!
可现在又能怎么办?
他答应道,“好。”
随之强忍下内心的躁动,将她放在了一旁的椅上。
夫妻一场,她自然能看出他眼里的不悦。
“陛下,有何处不妥?”
他置若未闻的拿起书卷,唤道:“李公公。”
李公公进屋。
“去内务府拿身新的宫女服。”
公公应声退下。
与前世几乎一样的话……云知动了下眼睛,“我不要回瑶华宫,我要留在你身边!”
文佑拿着书卷的手微微颤动,手心生了些汗来。
他皱着眉看她,觉得眼前这个让他惦记了多年的女子,是如此的不真实。
如今他眼中的怀疑,让她急了。
前世推开他后,真真切切失去了他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她当初是多么倔强,明明心痛难以自抑,却仍是不肯对他说一句,我是在意的。
如今他所有的错都没铸成,他们有机会好好在一起的呀!
“陛下,你不想让我留在身边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文佑喉尖润滑了下,收回了目光,清浅道:“我不会强人所难,你也不必勉强自己。”
她起身要跟他说清楚,可起得快了,腿上剧痛让她站不稳,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文佑下意识的去扶她。
这一摔也让她清醒过来。
重来一世,如今的文佑眼中,他跟云知并不熟络。
今日的投怀送抱,怕是他以为,她为了萧远书竟然甘愿出卖色相。
文佑扶起她,轻声说:“你不必着急,我会救萧远书。”
她喉间一窒,果然……
他又说,“你若不怕惹眼,我让李时海给你备轿辇。”
“好,谢陛下。”
什么惹眼不惹眼的,此时她只想早日养好了腿伤,来他面前蹦哒。
十分惹眼的抬回了瑶华宫,途径寝殿时她在心里给杜兰若道了个歉。
对不住……先让你住着吧。
宫女屋内,冰鉴中幽凉传来,云知突然茅塞顿开。
陛下当初为什么下令给宫女送冰鉴?根本不是对杜兰若的爱屋及乌……
随之她的心里头有丝丝的难过。
傅文佑到底暗搓搓的为她做了多少大事小事?好事坏事……
屋外步摇清脆的声音传来,是杜兰若。
她一身粉色薄纱衣,如初见时娇嫩可爱,杜兰若独自一人进来,坐在云知床边,满眼担忧的看她的腿。
“怎么伤的这么重?”
她肉眼可见的疲惫不堪,和身上的一品红花香味……
前世她从太医署回来,杜兰若因身子不适,没来屋里头看她,可这回怎么?
此时的杜兰若,却是真心关心着她的。
“无碍,娘娘挂心了。”
杜兰若捏着她修长的指甲,“你今日去乾清宫做什么?”
她的眼睛中似乎只有疑惑,而非猜忌。
云知惭愧的别过脸去。“萧远书没有杀长公主,我请求陛下还萧远书清白。”
杜兰若若有所思的点头,“此事我也听说了,陛下允了吗?”
“陛下说,他会查。”
云知只能把萧远书的事拿出来做挡箭牌。前世她也的确是因此走了这一趟。可今时今日,她是有私心的。
但杜兰若的眼睫仍是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下。
“你安心吧,陛下是很厉害的,他一定能帮你的心上人洗脱冤屈。”
她说着这话,一脸的骄傲,陛下始终是她心中的光。
云知虚虚浮浮的“嗯”了声,想着傅文佑那么对待杜兰若,的确有些禽兽。
心上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起来这时候宫里传着她跟萧远书的流言。
杜兰若冲她甜甜一笑,“若萧远书能洗脱罪名,我就让父亲跟萧太傅去说一说,给你们请旨赐婚。”
云知缓缓的想起来,萧远书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是个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角色。
她随之错愕得结结巴巴,“我,我不要嫁给萧远书啊。”
杜兰若眨了下眼,“你都为了他,敢冲到御书房去了,你的心思旁人还能看不明白吗?”
“我没有……”她喜欢的是傅文佑。可她不能说啊!
哪怕上一世杜兰若使劲的害她,把萧远书的事特地在她临产前说出来,可的的确确,如今傅文佑是她的夫君,她能不恨自己吗?
云知低下头来,咬了下枕头,又想起杜兰若后来是怎么死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两两相安,永远不必势不两立。
云知低声道:“娘娘,陛下是个凉薄之人,您不要对他太入心。”
杜兰若朗朗笑开,“有什么关系,他对谁都是凉薄的呀。”
云知张了张嘴,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杜兰若探手摸了云知的额头,“好烫啊,我去叫太医来。”
说完,她款款出了这间宫女的屋子。
云知咬着枕头,难受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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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意料之中的,萧远书很快洗脱了罪名,被放出了大牢,重回太医署。
可朝堂之后,正欲散朝,萧太傅当着百官的面开了请旨赐婚的尊口。
文佑沉着脸,“一个贱籍宫女,实难与令郎相配。”
萧太傅不以为然,“陛下,我儿如今不过是个太医,且闻此女敢入乾清宫为我儿求情,当是个好姑娘。”
文佑的脸色更沉了。
旁人是如何知道,她替萧远书求了情?
除非她自己说了出去。
俨然,她是喜欢萧远书的。
太师也道:“陛下,何不成人之美?”
太傅为三朝老臣,先帝之师,他为独子求娶一微不足道的宫女,此等小事,焉有拒绝之理?
且如今新登不久,他尚没有挥风成雨的本事,更没到伤了与太师国丈之宜的时候。
他开了尊口,“允。但先帝崩逝不久,婚期后延一年。”
一年时间,天下足够大变。
萧远书也活不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