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什么?”司鹤淑呆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那痴傻的模样,没有半点在朝堂上的运筹帷幄。
“我说我要成婚了。”沉白姳拿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用力扔进了湖水里,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像极了她此刻不平凡的内心。
“怎么会这么突然?”司鹤淑坐在她身侧,意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她脸上除了平静就是平静,既没有婚前的不安,也没有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欣喜,所以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你不喜欢他?”
“也不算不喜欢吧,就是没有那么喜欢,不过我不讨厌他。”沉白姳又拿起一颗石子,不过这次她没有扔,而是抓在了手里。
“是侯爷安排的?”除此之外,司鹤淑想不出任何能逼沉白姳就范的人。
“不是不是,是我主动提的。”沉白姳摇摇头。
“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要娶他?”司鹤淑皱眉,“他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什么,他可以去找,就算是抢也要抢来。
“我能有什么缺的啊,”沉白姳笑笑,“我只是想对他负责。”
“负责?”司鹤淑疑惑了。
“嗯,就是昨日的宫宴上,我和他......”话说到后头,沉白姳就住了嘴,但她相信以司鹤淑的脑子,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鹤淑,你看我这手上的石头,和湖边其他石头有什么不同啊?”沉白姳将手摊开在司鹤淑面前,那里有她刚刚捡起的小石子。
司鹤淑没有心思和她讨论小石子的问题,粗略看过后就道:“形状大小?”
沉白姳摇摇头,“在我眼里,它们没有什么不同的,反正我没有喜欢的石头,拿哪一颗回家都没有区别,说起来,咱们以后可是亲上加亲呢。”
司鹤淑:“亲上加亲?”
“对啊,我要娶司子衍啦,以后我说不定还要叫你一声大姐呢,不过我可不愿意,我还是叫你鹤淑好了。”沉白姳笑着看他。
“怎么会是他?”司鹤淑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走的时候不是打晕了司子衍吗,难道在那之后,他们两人又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舍得你弟弟受委屈,不过,你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而且我估计要过两年才会成婚,这之间我和他说不定能日久生情呢。”沉白姳以为他是担心起司子衍婚后会过得不好,所以出声安慰。
但是这安慰并没有让司鹤淑平静下来,他没有半点犹豫地站起身,“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看望你。”
“诶,鹤淑怎么突然走了?”沉白姳仰着头问着她身边的魏烟。
“我也不知道,司小姐看上去像是生气了,脸色很不好的样子。”魏烟偷偷地瞟了一眼那离去的人,心中觉得奇怪,司小姐刚刚还温温柔柔的,怎么转瞬间就冷的跟个冰雕似的。
“难不成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沉白姳努力地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难道鹤淑想让她叫大姐,她不愿意,所以鹤淑才生气了?不就一个称呼吗,至于这样吗,女人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
回到司府以后,司鹤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朝着司子衍的院子而去,司子衍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让身后的仆从晃着。
司鹤淑冷着脸走到他跟前,把他从秋千上拉下,然后一把拉起他的左袖,看着的左臂,那处一块朱红色印记告诉了司鹤淑,司子衍和沉白姳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可知道小侯爷打算娶你了?”司鹤淑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子衍,语气算不上好。
但司子衍已经全被沉白姳要娶他的消息给震惊了,一点都没注意到司鹤淑的异常,“姐姐说的是真的?!我就知道小侯爷不会食言的!”
“你二人之间本并无交集,怎么今日小侯爷突然就要娶你了?”
司子衍眼神躲闪,“自、自然是因为我和小侯爷两情相悦了,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
“子衍,你知道吗,你很不擅长说谎。”司鹤淑看着他红了一半的脸,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小侯爷已经把她娶你的原因告诉我了,你说,若是她看到你手臂上这印记,还会不会娶你?”
“姐姐,我和小侯爷成婚不是好事吗?我能嫁给我喜欢的人,咱们司府也会获得好处,这根就是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什么——”司子衍似乎生怕司鹤淑揭穿他,拼命地想着理由。
“够了,”司鹤淑打断了他,“明日我会和小侯爷说明情况,你安心待在家吧。”
“姐姐,你......”司子衍看着司鹤淑离去的背影,摸着自己的左臂,心中默默下了个决定。
当日晚上,司鹤淑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姐姐,我能进来吗?”是司子衍的声音。
“......”司鹤淑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进来。”
夜色已经深沉,司子衍怎会突然来他这里?
“姐姐,”司子衍推开门,站在门口笑着看他,只是那笑容,怎么都有些阴森,“你拦不住我的,我一定会嫁给小侯爷的。”
“你在说什么,你和小侯爷......”在月光中,司鹤淑看着司子衍慢悠悠地撩起了自己的左袖,那里,居然一片光洁,什么印记都没有,“你做了什么?!”
“姐姐,有些事,既然错了,就让它一直错下去,有何不好?”司子衍笑着把左袖放下,“那个女人被我杀了,除了你我,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你疯了?!你知不知一个男子的贞洁有多重要?!”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做,”司子衍看着他,神色全不复往日的单纯,“姐姐这些年和我装作关系好的样子一定很累吧?我也很累,所以我不想继续装下去了。”
“你母亲和我母亲本就是争锋相对,你我相处如此和睦本就不正常,但是姐姐你当初主动和我示好,我便也接受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我都快相信姐姐对我真心的了,可惜啊,姐姐你还是露馅了。小侯爷娶了我,你便再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司府,所以你慌了,想要阻止了,但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我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姐姐会不会生我的气啊,真是对不起。”司子衍说话的语气仍旧和平时一样单纯,只是眼神里却满是嘲讽。
当初在九夏书院也是,当他得知司鹤淑和沉白姳住在一起,就开始戒备起来了,他不能让大房和镇远侯小侯爷关系密切,所以才会主动跑到沉白姳面前。
后来他好不容易考进天字学府,坐到沉白姳面前,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想防止司鹤淑和沉白姳接触过多。
深宅大院的孩子,能有几个心思单纯,至少他司子衍不是,感情这些东西虚得很,唯有权势,才最让人安心。
“呵,你藏的倒是挺深。”司鹤淑看着他,眼神冰冷。
“哪里哪里,姐姐不要夸我了,”司子衍弯起嘴角,“夜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这之后,司子衍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司鹤淑的身后,只是司鹤淑并没有再向以前一样对他温声以待了。
三个月后,沉白姳带着白成君准备好的聘礼,去司府提亲,全国无数男子都为之黯然神伤。
“姳儿,我、我......”司子衍低着头,站在沉白姳面前,支支吾吾的样子。
“你怎么了?”沉白姳虽然不太喜欢他这副模样,但是两人毕竟是未婚夫妻了,所以她也就硬着头皮接话。
“姐姐好像生我的气了,近日都不愿意与我说话,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姳儿你能不能替我问问姐姐,我哪里做的不好?呜呜呜呜,我真的很喜欢姐姐,呜呜呜。”司子衍说着就小声啜泣起来,鼻头也哭的有些泛红。
“额......你别哭了......”大庭广众下的,沉白姳也不好放任他在这儿哭,不知道的人,还以往她在欺负他呢,所以她抬手用指腹替司子衍拭去了泪水。
“呜呜呜,姳儿,你真好。”司子衍二话不说,抱住了沉白姳的手臂,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没事儿的沉白姳,你就把他当做个挂件,对,大型人形挂件,沉白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找了个借口想开脱,“对了,鹤淑在哪儿?”
“啊,我带你去找姐姐,”听着沉白姳这么亲密地叫着司鹤淑的名字,司子衍眼里闪过一丝不喜,“白姳,你我如今都已经定下亲事了,你怎么还是叫我司子衍,莫不是你瞧不上我?”
“没有没有,我哪儿会呢......”沉白姳尴尬地笑笑。
司鹤淑的院子仍旧和当初一样大气,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次,沉白姳没有像上次一样莽撞地开门了,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才问道:“鹤淑,你在吗?”
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司鹤淑推开门后,欣喜瞬间在看到司子衍抱着沉白姳手臂时变成了不悦。
“有事?”连带着他的语气也很不善。
糟了,这祖宗怎么又生气了?
哦对,一定是刚刚她的称呼不对,从上次外出吸取了教训的沉白姳,努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然后对着司鹤淑叫了声:“大姐好!”
‘砰’的一声,沉白姳面前的门被狠狠关上了。
“我又做错了?”
“姐姐估计还在生我的气,姳儿我们先走。”
“好吧......”临走沉白姳还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鹤淑,我下次再来看你。”
等二人离去后,司鹤淑才又勾起唇角,一脸的不屑,司子衍你不是要嫁给白姳吗,我倒要看看,有我在,你怎么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