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何老板在昏暗茂密的树林内遇到了红衣厉鬼,何老板十分不厚道的将我送入了厉鬼的怀抱中,然后独自逃之夭夭。而我则是发现红衣厉鬼是个有影无形没有实体的鬼影,正在心中暗自庆幸这红衣厉鬼不足为惧之时,一双异常冰冷的双手,从我的背后伸出,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原来我眼前的红衣厉鬼,再次将青色的双臂伸出红色的衣袖,变成黑色一股股好似彼此缠绕的蔓藤,绕过我身后的大树,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脖子被掐住的一瞬间,我的心都凉透了,掐住我脖子的鬼手力大无穷,根本无法挣脱,估计用不了一时三刻,我便会被活活掐死不可。
挣扎已经成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不断上翻的白眼仁,使得滚动的眼球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就好像刚被钓上岸的鱼一样口吐白沫,被枝蔓一样的鬼手拖拽翻滚在布满落叶枯枝的树林间,眼泪是不得已不断流下,痛苦难受不足以描述我此时的感受,内心的恐惧好像是隐藏在树林深处的黑暗一样,无边无际。
恍惚间,我眼角余光瞄到一棵大树后面躲藏着一个黑影,不由得心想:肯定是此人在暗中捣鬼,操控厉鬼前来索命,但我此时死到临头,已经无计可施。而那黑影却在树林间缓缓的朝着我移动过来。
脖子被红衣厉鬼死命的掐住,身前还有一个居心叵测的黑影,我避无可避,逐渐模糊的意识,还在不时的提醒我死亡的脚步正在临近。我在不知不觉中兀的失去了意识,短暂的昏迷了一瞬间后,我又勉强的翻开眼皮。却看到远处的黑影已经凑到了我的面前,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到他高高的举起了手中握着的一个石头,然后猛地朝着我的脑袋砸了过来,鲜血顺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我不由得在心底绝望的呐喊:我命休矣!
人生何其短,何必踏入危险的世界,就这样无辜的丢掉性命可好?答案是:不好!
这是我面对眼前黑白无常的提问,所给出的回答。
我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但在猛然的一瞬间,清楚明白的意识到我已经死了,变成了鬼魂飘飘荡荡的来到了地狱,在即将踏上奈何桥的时候,勾魂使者的黑白无常照例会问每个来到地狱的新鬼一个问题,回答完了便可以走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与前尘往事告别。
黑白无常问完唯一的一个问题以后,便面无表情的推了我一把,示意我走上奈何桥。我心有百般不甘,双腿沉重的就像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半步。这时,身后传来了催促声,我回头一看,就见自己的身后,排着长长一条人龙,数不清的鬼魂排在我的身后,无一不是满面污血,尸体残破不堪,甚至有人的肠子就垂在脚面上。即使同为鬼魂的我,见到此般惊悚的场面,不由得也是阵阵胆寒,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折腾,要涌出我的胃部。
我战栗的踏上奈何桥,无数恐怖狰狞的鬼影呈现着他们死时的惨状。忽然一个四肢不全满面鲜血的老人走到我的面前,表情阴森狰狞的对我说:“你踩到我的手了。”听到老人凄厉的声音,我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看到在自己的脚下,踩着半截手臂,五指好像泥土中的蚯蚓一样,在奈何桥的桥面石板上恶心的蠕动,我惊吓得急忙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呕吐和惊叫从口中涌出来。
面前的恶鬼老人怒瞪了我一眼后,将他的断肢从桥上捡起来,然后放进嘴巴内咔嚓咔嚓的几下便咽下了肚,接着,断肢从新从他手臂上面的断口处长出来,好像不曾断裂一般,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而就在同时,面前的厉鬼老头从新长好的手臂处,出现了一条红色细如发丝的痕迹,接着慢慢扩大,变成一条豁开的裂口,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肤下面的肌肉,好像正在被利器逐一的割断,鲜血好像喷泉一样喷出,手臂再次断裂掉落到了奈何桥的桥面上。接着老人再一次从桥上捡起断肢,继续塞入口中,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又一次上演着相同的惊悚画面。
我靠在奈何桥的桥身上,身体缓缓的向下滑落,看着桥上挤满了狞恶的鬼魂,各自反复重复着只属于自己的一个诡异片断。有的人不断的将淌出身体的肠子塞回体内,有的人不断用手将掉落的脑袋安放在颈上,有的人不断的在地上爬行,四处寻找自己的下半身。
我跌坐在桥面上,低着头将手指插在发间,眼泪顺着下巴不住的流淌。
地狱,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的恐怖,这世间没有比这里更惨不忍睹的地方!不,正确的说,这里已经不属于人世间了,是充斥妖魔恶鬼的地狱深渊。
厌恶从心底深处涌出,一个声音在恐慌中不断的叫嚣着:“我不属于这里,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魔鬼的巢穴!”声音从心底钻入我混沌的大脑中,我在战栗中瑟瑟发抖的站起身,脑子反复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的奔腾“离开这里!离开这惊骇的地狱!”
我冰冷的身体倚靠在奈何桥的栏杆上,落寞的悲哀阻止不了我离开的脚步。但是,奈何桥的这一端是在接待新鬼的黑白无常,另一端是让你忘记前程往事的孟婆,逃跑,不止是难于登天,而是在地狱内不会出现的字眼,因为这里连天都没有!
望着奈何桥下浑浊流淌的河水,我绝望到了极点。我曾听说奈何桥下的的忘川河流经整个地狱,最后渗入“地狱之门”流到极渊之中。极渊处一片虚无空无一物,无论三界中的漫天神佛鬼怪,到了这里都会化成虚无,不复存在。
一丝剧痛划过心头,涓涓流淌的河水在向我招手,它在对我幽幽的诉说着寂寞。也许,乘着忘川河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恐怖的地狱。但是,我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的不可理喻,明知道忘川河的尽头是地底的极渊,一旦坠入其内,就会真正消失在这个世界,连飘渺的灵魂都将不复存在。
但是我别无选择,阿鼻地狱我是片刻间都不想再留在此处,即使是永久的灭亡,也阻止不了我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我默然的站在奈何桥上,脑中回忆自己生前经历过的事情,熟悉的人,在心里最后的问了自己一次,踏上倒斗手艺人这条艰辛险恶的路途,可曾后悔过?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俯身翻下了奈何桥的栏杆。一切善与恶,对与错,都随着忘川河的流水,消失在世界的尽头处吧!
黑暗,无尽的黑暗,虚无,空冥的虚无,为何在极渊之中我还残留着思维意识。难道极渊的恐怖之处在于,这里什么都没有,但你的思维意识却存活着,陷入这里,将永远独自不生不灭的在黑暗中,不眠不休的以一个毫无感知的思维存在,这将是多么恐怖至极的事情。
心如死灰的我在浑噩间,感觉有人再摸我的脸和身体,原来我的身体并没有消失,只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无法有所感知。有人,在这虚无的黑暗极渊中还有别人,我立刻兴奋的问说:“你是谁?你能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吗?”
陌生人的抚摸仍在继续,黑暗中传来了幽幽的回答声,忽远忽近,“我就是我啊!而我就是你啊!”
黑暗中传来似开玩笑的回答,使得我不由得有些恼怒,“谁,给老子滚出来。”
但那个幽幽好似残梦一般的声音,仍旧丝丝缕缕的缠绕在耳畔边不绝于耳,“我就是你,就是你!”
哈哈哈,我忍不住仰天长啸,无尽的黑暗使得我的精神错乱,一定是为了驱赶无尽的寂寞,身体内分裂出另一个存在,一个邪恶的存在。
厌烦,嫌恶,甚至是憎恨让我竟然感受到了手指的存在,于是,我奋力的撇开不断抚摸我身体的东西。而这时,我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好像再说“动了,动了。”“醒了,好像是醒了。”
嘈杂的声音传入耳内,我身体上下全部的感知一下子都回来了,脑袋好像裂开了一样疼痛难耐,左大腿也是剧痛无比,恼人的疼痛使得我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有的痛苦感受,这份疼痛感,我从心底由衷的感谢它的存在。
疼痛,是证明人还活着的一个美妙的词语。
光亮透过眼皮刺痛眼球,我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无比的疼痛,疼痛也使得我睁开了眼睛。灯火通明,是我睁开眼以后所看到的景象。接着,我便看到何老板的胖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泪眼婆娑的对我说:“斯文小师傅,你总算是醒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啦!”
我缓缓的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见自己躺在一个十分宽敞明亮的房间内,柔软的实木床边围了一群人,其中有不少外国女人的面孔,穿着好像是佣人。
何老板见我醒了,立刻对身旁候着的菲律宾女佣说:“去,把熬好嘅燕窝端过嚟啦。”
我见四周的样子明显是在住宅内,便忍着脸上的伤痛,惊奇的问何老板说:“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何胖子见我说话,立刻一屁股坐在床头,松软的席梦思的床垫,立刻被他庞大的身体压得向下凹进去了一大块,而难掩兴奋之情的何老板,便开始讲述起我失去意识后的一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