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一生之中,从灵魂深处真正谈得上崇敬的人,只有两位。
第一位是我的爷爷,爷爷对我这一生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在后来我所经历的许许多多事情中,我逐渐了解到了爷爷的人生,了解到了他是怎样一个无与伦比的伟大人物。
另一位,就是南越王赵佗。
当我看到那最后八个字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深深的震撼了。
仗剑千载,为君守陵。
尽管这南越王为了报恩,做了许许多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倘若他不是为了报恩而闭关锁国,而是出兵平乱,那历史的进程就会被改变。如果他一怒之下挥军北上,那如今的中国史是什么样的,又有谁能知道?
但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这八个字。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任凭活着的时候多么跌宕起伏,死后都是一捧黄土。
可赵佗却因为遗憾于今生今世不能报恩,而选择了吃下不死仙药,以将军之姿在自己君主的灵柩前仗剑守陵,一守就是两千余年!
这份忠诚,这种牺牲,这样的觉悟,是粉身碎骨、以死相报都远远及不上的。
“江山,江山。”江海洋在我身边喊道。
我回过神来问道:“怎……怎么了?”
“你哭了。”他说道。
我愣了下,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我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对江海洋说:“你决定了吗?要取哪样东西?决定了我们就赶紧把棺材给盖上吧。
江海洋点了点头:“我决定了,我要拿这个东西。”
他说的,是那个竹简。
我很惊讶,那么多价值连城的陪葬品,他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摸金校尉难道不是为了钱才盗墓的吗?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就淡淡一笑道:“被震撼到的人,不只是你。”
既然我们已经都做出了选择,我就再也不忍心继续让这棺材打开着了,我和江海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一重重的金色棺材重新盖上。
当我们把这九重金棺重新合上之后,我来到了赵佗的面前。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梆梆梆重重地磕了九个头。
一旁的江海洋愣了:“江山你这是干嘛?”
我没回答,而是对仗剑千年的赵佗说道:“赵将军,您忠义无双,撼动天下,公子扶苏他在天有灵,一定全都看在眼里。但如今已经过了两千年了,沧海桑田,也早就不是当年的世界了。”
我听到那铁面具下又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心中不由得一沉。
“赵将军,已经够了,请您安息吧!”我说道。
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将军像居然动了。
我不由自主地身体往后缩了缩,只见这将军像的双手举了起来,原本他手中的青铜长剑是插在地上的,但此刻他抓着剑柄的两只手微微抬了起来,剑就从地上拔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对我们动手了?
但是这剑微微拔起来了一点后,就又落了下去,接着我就感觉到地面下传来轻微的震动感,这是机关开启的感觉。
果不其然,就在南越王和九重金棺的中间,一块石头落了下去,底下露出了一个通道。
我和江海洋都愣了,瞬间我就明白过来了,刚才南越王的动作不是要攻击我们,而是要为我们开启这个密道。
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刚想去谢谢这南越王赵佗。
但是我发现,这铁面具之下,已经没有了呼吸。
仗剑千载,为君守陵。
这个两千年来都无人知晓的故事,在我的一句话中,划下了句号。
我和江海洋从没有任何迟疑,爬进了这密道里。从密道里传来一股海腥味,空气也十分清新,恐怕正是我们之前在这上层洞穴里闻到海腥味的源头。
这密道很长,长得我们都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但从这空气来判断,至少不会是条死路。
而且我相信这南越王最后的善意,不会害了我们。
江海洋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条密道。
我说:“大概是因为这墓本身早就建好了,而南越王吃下不死药守陵的时间在这之后,为了他能进入最后的墓室守陵,所以才会设计出这样的密道吧。”
“哎,可惜这竹简里提到的太少了,很多事情都还是一头雾水。”
我点点头,“是啊,这南越王墓,不对,这扶苏墓里充满了太多未解之谜了。”
五鬼树,龙头人,不死药,还有那断龙钉,大裂缝和无底铁链,全都是未解之谜。
“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可以确定了。”我说。
“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个青铜尸鼎吗?”
“记得啊。”
“那青铜尸鼎里面不是些‘秦贼乱将’嘛,你想想,谁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秦贼?”
江海洋瞬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说这里面死的,其实都是赵高和李斯的人?”
我点点头:“一是为了杀鸡儆猴,对于五十万大军,他的行为等同于叛变,他需要武力震慑。二是出于对赵高和李斯的恨,才有了这残酷的青铜尸鼎。”
我们沿着这密道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快半个小时了,突然就有风从前面灌了进来,吹得我们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在这地底待久了,空气都是浑浊的,这样清新的海风让我们忍不住猛吸了几口。
我们一路往前跑,我在前面,江海洋在后面。
突然间,我看到前面有光,是那种外面世界的光亮,温暖而明亮。
我兴奋地大叫起来,“有光,前面有光。”
很快,我们就从这密道里出来了,眼前豁然开朗,海风阵阵吹来。
我发现这密道的尽头,是一片石滩,石滩一直延伸到了大海之中。
我忍不住呐喊起来,终于出来了,这一趟惊险的旅程终于告一段落了。
此时,天光微量,远处的海面上泛起了金色的光线,应该是黎明时分。
忽然,我看到在石滩右边和大海连接的地方,有一截残破的建筑。
“那是什么?”江海洋也看见了那建筑。
我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疑惑地说道:“好像……好像是一段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