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到别的犯人身上,已经被带走了还要说话,肯定会让狱警制止。不过这一次老安的关系网铺的还算不错,狱警停下脚步,让那个于北方把话说完。时间很有限,我也顾不得再掩饰自己的声音了,压着嗓子,直接问道:“小心什么?”
“小心......”对面的于北方看着我的墨镜,还有嘴唇上那撇假胡子,道:“小心你身边的女人。”
他一说,就让我心里紧了一下,几乎不假思索的继续问道:“哪一个?”
旁边的狱警忍不住看我,好像觉得我是那种在外面养了几个小三的富二代,看得出,他很羡慕。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那个于北方笑了笑,道:“小心就是了。”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对话,说完之后,于北方被带走了。我站在原地使劲的想,对于这样一个人的提示,我无法忽略,但是他给的提示范围稍稍有点大,我一下子就弄不明白,该小心的人是谁。
轻语?青青?苏小蒙?还有接触不多的陈雨,甚至阿俏?
我的心里本来就不怎么舒服,见到这个于北方之后,特别是在他提出了隐隐的警告时,就更加烦躁了。好像肉里有一根刺一样,扎的人很不适应。老安在旁边拍拍我,示意先离开。我们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他就道:“有些话你可以听听,但没必要当真。”
“把它当成一场梦?”
“大概差不多吧,如果你太认真,你就会对这个世界失望。”
我们原路返回了老城,麻子李的效率很高,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备齐。队伍的人员也基本确定下来,老安,苏小蒙还有范团,这是老班子,我坚持要留下范团。彪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和圈子里的保也加入了队伍,除此之外,孟小郎笑眯眯的告诉我,他也得跟我们并肩作战。看起来紫阳对我还是不放心,非要派个人过来当监军。
有些话,当初紫阳没有说清楚,不过麻子李进行了补充,茫茫一条山脉,去寻找一个洞口,或者说一道门,那是在开玩笑。麻子李道,我们的重点勘察目标,是老龙湖。这些话是单独对我说的,我出来之后,看见老安他们就在外面等我,彪子也在其中。我对这个人有种异样的反感,老安可能看出来了,所以把彪子先打发走。
等到彪子离开,我就把麻子李的话转述了一遍。老安沉默不语,苏小蒙和范团估计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在讲述期间,我无意中注意到,保良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不过保良的岁数最大,也最稳重,异样的表情只是那么一闪,就恢复了正常。
老安习惯在行动之前把所有能搞到的资料都查找一遍,尽量的熟悉当地的各种情况。他跑去找资料,我就觉得,保良之前的表情,好像带着点别的意思。趁着范团跟苏小蒙逗妞妞玩的时候,我找保良说话。
最开始的时候,保良什么都不肯说,我问了,他就装糊涂。
“保良,在昆仑河谷的时候,你不会忘了老安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吧?”我道:“要不是他救你,你是不是已经挂了。”
“恩。”保良是实在人,不会说违心话,我一提这个,他就点头。
“那么我就告诉你,别的人你可以不管,当我们是空气,死活跟你没关系,但这次老安也要跟着队伍一起去,如果你知道什么事情而不说出来,到时候真的出了意外,老安要顶雷,说不定还会丢命,你忍心?忍心看着他出事?”
对付实在人,就要用实在的办法,我一说,保良就坐不住了,头上直冒汗,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我看着他意志有点动摇,就想着这个时候不能逼的太紧,要给他考虑的余地,所以停下话,和他一起抽烟。
过了有几分钟时间,我灭掉手里的烟头,道:“老安这个人,我不说他好坏,你比我了解,你要知道,他是个很顾同伴的人......”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保良皱着眉头,拿起已经燃到头的香烟,冷不防被烧了一下,他一哆嗦,抬起头,朝不远处的苏小蒙和范团望了望,道:“兄弟,你来的时间毕竟不算长,不懂我们的规矩,不是我不肯说,老安最忌讳行动之前有人说三道四的传一些闲话,而且,那个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讲。”
“我有分寸,你说吧。老安那边如果真的怪罪你,我会说话的。”我又递给他一支烟,老安的这个规矩,我听范团提过,主要还是怕流言多了,神神鬼鬼的让人心慌,会影响队伍的稳定性。
不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保良也能看出我在圈子里的地位比较特殊,老安从来不会为难我,这让他的顾虑减轻了一些。
“我们换个地方说。”保良看着范团他们,虽然离的还比较远,但他不放心,唯恐别人会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所以坚持要换地方。我想了想,索性跟保良一起跑到小酒吧,从里面锁上门,安安静静的开始谈。
“我说之前,你得相信,我讲的事儿可能有点鬼扯,不过要不是真事的话,我就没必要说出来故意吓唬你。”保良抽着烟,道:“不瞒你说,我听到老龙湖这三个字,就忍不住想发抖。”
“你知道老龙湖?”
“知道的。”保良的表情有点苦涩,也有点不自在:“不过我说不准,你提的老龙湖跟我见过的是不是一个地方,可是......同在长白山,估计不会有第二个老龙湖了。”
保良进入老安的圈子时,年纪就已经比较大了,他沉默寡言,尽力做好自己的事,很少跟人交流,久而久之的,别人也觉得他无趣,越来越疏远。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即便圈子里的人对他也不是那么了解。
“我是东北人,过去住在葫芦岛。”
保良的父亲早逝,在二十多岁之前,一直跟寡母住在葫芦岛,他是个本分人,没上过什么学,高中毕业之后自己做点小生意,日子算是过得去。
在保良的意识中,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葫芦岛的打算,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但是二十多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情说起来也不至于让保良要死要活的,然而却无形中改变了他后半生的命运。
“那一年八月份的时候,几个朋友到我的摊子找我,说过两天一起出去玩,我没在意,以为就是在葫芦岛本地玩玩,随口答应下来。”
但是到了第二天,保良就知道,那几个朋友想出远门,跑到长白山去玩几天。保良要照顾生意,还得伺候母亲,听到这个开始犹豫,不过朋友一起劝,最重要的是,那些朋友里有一个叫英子的女孩儿,跟保良青梅竹马长大,保良喜欢她,那种默默的喜欢。别的人劝说,保良会犹豫,不过英子一说,保良就无法再拒绝了,他专门到葫芦岛乡下老家那边把二姨接过来,托她照顾母亲一段时间。
几个人很快就上路了,年轻人凑在一起,无所谓吃什么东西,住什么宾馆,反正嘻嘻哈哈的瞎开心。他们凑了一些钱,从葫芦岛出发,沿途经过几个景点,最后越走越远,就到了长白山。
在刚刚进入长白山的时候,他们本不打算走的太深,因为缺乏经验,随便玩玩就算了,这可能有点遗憾,不过没有办法。但是紧接着,他们遇到了两个放山人,放山人是山区里采参挖药打猎之类的职业统称。那两个放山人很友善,带着保良他们朝深处走了几天。
他们涉足的,应该是广义上的长白山,距离朝鲜边境还有很远。两个放山人一路带他们走到了铁木岭,那儿是图门江的源头所在地,地表水资源丰富,林海广袤。两个放山人还要继续走,但是保良就有点不放心了,因为放山人跟他们讲了很多故事,保良当时胆子不算特别大,唯恐再走下去,会遇到黑瞎子之类的东西,所以强烈要求就此止步,几个朋友也觉得差不多了,所以告别了放山人,打算在铁木岭这里玩一玩,就按原路返回。
“我们在铁木岭的南边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绕路走,到了东端。”保良道:“就是在那儿,我看到了老龙湖。”
当保良见到老龙湖的时候,有一点诧异,因为两个放山人在离开之前,对他们详细的说明了铁木岭周围的地形还有具体情况,从这上面看,放山人途经铁木岭不是一次两次了,比较熟悉,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有提过,铁木岭的东边有一个湖。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湖在地图上是没有标示的?”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叫老龙湖?”我产生了一些怀疑。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我们走到湖边的时候,那儿立着一座碑。”保良道:“很老很旧的石碑。”
那座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立在湖边的,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立,反正残缺的不像样子,在石碑上,龙飞凤舞一样的刻着三个字。事实上,连保良也吃不准那是不是汉字,他们当时观察了半天,勉强认出来,那好像是老龙湖三个字。
“然后呢?”我问道,保良的解释还算说的过去,暂时可以相信,反正迟早要到老龙湖去的,他应该不会撒谎。
“然后......”保良抬头看看我,道:“一段噩梦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