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元日, 陆朝宗落了伤生死不明, 老夫人瞧见苏阮, 便没好脸色, 但好在并未多苛责, 因为苏阮一直呆在南阳殿内根本就不出来, 只偶出来一次带着人去把红杏楼给拆了。
此举引得整个宋陵城的人都知晓了那摄政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 是个比悍妇还要悍妇的人。
苏阮哭天抹泪的去拆了红杏楼,念叨叨着陆朝宗的伤情,怕是活不过几日, 就是你们这红杏楼给害的。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这事一下便传来了, 言说那陆朝宗怕是没几日的好活头了。
一瞬时, 整个宋陵城内有人欢喜有人愁,而摄政王府里头, 大概要属那三奶奶最是欢喜了。直念叨着那恶人有恶报, 瞧吧, 刚刚来作威作福, 这男人便要死了。
农历正月初一, 原本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摄政王府内却并未做宴, 并且还将那些上门探望之人也给一并打发走了。
苏阮仰躺在罗汉塌上,面前是正在翻她绣篓子的陆朝宗。
那厮裹着白布条, 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 也不惧冷,就大刺刺的坐在实木圆凳上,比她这个正常人看着都有劲,哪里像是个濒危的人呀。
苏阮撇了撇嘴,撑着自己软绵绵的腰肢从罗汉塌上起身。
昨晚上那厮可劲着来,自个儿担心他的伤势不敢硬推,却是没曾想,那人疯子似的连伤都沁血了还在做。黑灯瞎火的,若不是苏阮闻到那血腥气,那人还指不准的要如何呢。
沾血的被褥被止霜从南阳殿内拿了出去,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伸着脖子张望,一脸的担忧颓色。
这如果摄政王倒了,那就是摄政王府倒了,作为宋陵城内被人处处暗算着的众矢之的,她们这些家生婢子,可哪里还有活路哟。
“哎,慢着。”苏阮瞧见止霜端进来的漆盘,双眸一瞪道:“这是酒?”
那酒装在药罐子里头,要不是苏阮鼻子灵,怕是都要被骗过去了。“药呢?怎么端来的是酒?”
止霜垂着脑袋,往陆朝宗的方向瞧了一眼,苏阮上手猛地一下把那药罐子夺过来给倒进了一旁的痰盂里,然后扭头瞪向陆朝宗道:“你都这样了还吃酒?”
“今日是元日,王妃不可通融?”把玩着绣篓子里头的那个荷包,陆朝宗低笑道。
“不行!”苏阮斩钉截铁的说完,就对止霜道:“去,把药端来,你再听他的胡来,我就让你去院子里头罚跪。”
“是。”止霜端着漆盘去了,片刻后端来药碗。
苏阮伸手接过那药碗放到陆朝宗面前,虎着一张脸道:“吃药。”
陆朝宗靠在圆桌上,一手拿着荷包,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阿阮呐,我这伤口突然疼的紧,你喂我吧,嗯?”
苏阮提着裙裾坐到陆朝宗身边,把一旁的蜜饯拿了过来往嘴里塞了一颗,然后鼓着半边面颊道:“前几日你当这药酒似得一口一闷,怎么现下就抬不起手来了?”
“这不是瞧见阿阮,酥了身子嘛。”陆朝宗俯身,将下颚抵在苏阮的肩膀上,说话时声音沉沉的带着笑意,将苏阮那张原本绷紧的小脸臊的通红。
这人总是欢喜这般耍赖!
苏阮闷着脑袋,拿过药碗给陆朝宗喂药。
陆朝宗咽下嘴里的苦药,脸上却满是笑意,“阿阮,蜜饯可好吃?”
“唔……”苏阮含糊应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厮叼走了自个儿嘴里的半颗蜜饯。
“你,你……唔,好苦。”皱着一张脸,苏阮使劲的用手里的绣帕擦着嘴,但那药的苦涩味却还是粘在她的唇上挥之不去。
“呸呸。”接过陆朝宗递过来的茶碗轻抿一口,苏阮苦的连舌头根都发麻了,“你这什么药呀,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陆朝宗伸手接过苏阮手里的药碗,直接就仰头喝干净了。
看到陆朝宗的动作,苏阮只感觉嘴巴里头涩的发苦。这人也真是奇了怪了,那般苦的药就跟没味道的白水似得往嘴里头灌。
用完了药,止霜又端来午膳。因为陆朝宗受了伤,所以用食都是以清淡为主。今日是元日,按理说是要吃饺子的,苏阮让止霜包了些素食馅的饺子端来,权当是过个元日了。
那饺子是禄香特意在小厨房里头做的,颗颗饱满小巧的饺子被放在白瓷小碟上,一旁是调好的酱汁。
“哎,你不能吃这个酱汁。”苏阮抬手,按住陆朝宗要沾酱汁的手,声音细软道:“就这饺子还是我格外开恩让禄香给你做的,用的是素食馅,不过这酱汁味重,你身上带着伤,不能用。”
陆朝宗夹着饺子的动作一顿,良久后轻颔首道:“就用一个?”
“不能,一个都不行。”苏阮把那酱汁碟子往一旁拿了拿,然后执起玉箸往里面放了一个饺子,沾满酱料后塞进嘴里。
沾了酱料的饺子中和了饺子里头的腥味,新鲜肥美,入口嚼劲。
陆朝宗叹息一声,夹了一个白胖胖的小饺子进嘴。虽新鲜味美,却远没有沾了酱料好吃。
殿门口处,止霜将小皇帝从外头领进来,帮她褪去身上的斗篷。
穿着一身大红色小袄子的小皇帝梳着小髻,脖子上挂着金玉平安锁,怀里抱着手炉,颠颠走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年画里面跳出来的小童女。
“奶娘,皇叔。”小皇帝站在苏阮和陆朝宗中间,掂着脚尖仰头看,虽是在叫人,但却只眼巴巴的盯着那白胖胖的饺子瞧,小嘴吧嗒吧嗒的动着。
苏阮好笑的给她夹了一个小饺子塞到嘴里,小皇帝满足的鼓起脸,抱着手炉就挤到了苏阮和陆朝宗中间。
一盘饺子,苏阮和陆朝宗用的不多,却都被小皇帝给填进了肚子里头。
吃撑了的小皇帝打着嗝,站在暖阁里抱着苏阮不肯撒手。
苏阮伸手捋了捋小皇帝的小脑袋,突然道:“皇上,我给你梳上两个小揪揪,好不好?”
“好。”小皇帝涨着小肚子说话,小身子一颠一颠的还在打嗝。
苏阮把人牵到梳妆台前坐下,用牛角梳给她分辫扎揪。
“奶娘,朕要戴花。”小皇帝伸着小胖手从苏阮的梳妆台上扒开妆奁,一眼就瞧中了一朵艳色的大红花。
苏阮伸手拿过那朵大红色,实在是不太记得自个儿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艳俗的物事了。
“来,给你戴上。”小心翼翼的把那朵大红花插到小皇帝的头上,苏阮看着那朵堪比小皇帝脑袋一半大小的大红花,忍不住的抿唇轻笑。
小皇帝喜滋滋的照着面前的花棱镜,小脑袋一动一动的,显然对于自己头上的那朵大红花十分喜欢。
“奶娘,朕要涂胭脂。”小皇帝眼尖的瞧见苏阮放置在梳妆台上的胭脂盒。
“好啊,皇上要自个儿来吗?”
“朕,朕会的。”小皇帝伸手点了一点胭脂抹在脸上,小手时轻时重的学着平日里瞧见宫娥的模样,在往脸上扑粉。
“噗。”苏阮瞧见小皇帝那红一块白一块的模样,忍不住的弯身笑出了声。
小皇帝浑然不觉,还在摆弄着苏阮的胭脂,甚至挖出了她的唇脂,觉得这颜色的“胭脂”更好看,毫无所觉的往脸上抹,不小心抹到嘴巴里头时还尝了尝味。香喷喷,甜滋滋的尤其好吃。
苏阮瞧小皇帝玩的欢喜,也不忍打断她,就拿了绣篓子坐到一旁的罗汉塌上看陆朝宗换药。
“你当心点。”看着陆朝宗毫不在意的撕开白布条,连皮带肉的,苏阮一阵心疼。
“没事。”陆朝宗一边撒着药粉,一边笑道:“你瞧瞧,都快要好了。”
那一剪子苏阮记得清楚,都捅到底了,但陆朝宗这厮也厉害,这才几日就已经结疤了,完全不似一个正常人。
“别动,我来。”拿过陆朝宗手里的白布条,苏阮小心翼翼的帮他缠在腰腹处。
陆朝宗垂眸看着那伏在自己胸前的苏阮,双手轻张,把人搂在怀里,“阿阮。”
“别动,都绑不好了。”苏阮嘟嘟囔囔的说着话,把那白布条缠紧。
“唔……”陆朝宗闷哼一声,苏阮急道:“可是缠的太紧碰着伤口了?”
“是啊。”陆朝宗勾着一抹笑,搂住苏阮道:“瞧瞧,缠的这般紧,甩都甩不到。”
苏阮明白过来这厮又是在耍腔了,当即就不理他,气呼呼的帮他把亵衣带子拉好,然后拿过一旁的绣篓子翻出荷包。
“阿阮。”陆朝宗靠在罗汉塌上,声音沙哑道:“难得的元日,阿阮就不想与我说说话吗,嗯?”
“瞧见你就生气,不愿瞧你。”苏阮偏过身子,在荷包上绣东西。
陆朝宗眼尖的看到那荷包上面的绣纹,峰眉微敛,但语气却是一贯的柔和。“阿阮,绣的是什么?”
“就是你藏在床底下的东西。”苏阮把荷包拿到陆朝宗面前,脸上显出一抹喜色道:“喏,好看吗?”
“好看,栩栩如生。”陆朝宗低笑,一双漆黑暗眸轻勾,转头看向苏阮,“阿阮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苏阮摇头。
“这是火.枪。”陆朝宗压着声音,眉宇间显出兴色,“一颗小小的弹丸,便能让人瞬时就死了。”
苏阮绣着荷包的手一顿,双眸微睁,“这是,什么东西?”
“阿阮想要知道吗?”陆朝宗从罗汉塌上起身,眼底浸出一抹邪肆气势。
苏阮抿了抿唇,然后缓慢摇头,“那我不绣了,换朵荷花吧。”
“不,阿阮要知道。”陆朝宗伸手,握住苏阮的手轻捏,“阿阮一定要知道。”
当所有人都以为摄政王病危之时,苏阮却与他一道去了宋陵城外的一座山穴里。
那山穴别有洞天,犹如一小天地,养着一支军队,陆朝宗唤它,“神机营”。
“别怕。”握着苏阮的手,陆朝宗抬起那火.枪,朝着不远处的稻草人射击。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苏阮只感觉身子猛地一下后撞,被陆朝宗稳住。
头一次接触这种东西,苏阮浑身僵直的厉害,手掌麻麻的,特别是肩膀处抵着火.枪的后座,被震的有些疼。
“怎么样,如何?”拿下苏阮手里的火.枪,陆朝宗笑道:“以一当十,可远攻也可近身。”
“嗯……很好。”苏阮愣愣的应了一声,双眸还有些发怔。
陆朝宗伸手拨了拨苏阮颊边的碎发,帮她把塞在耳朵里面的棉花拿出来。“阿阮为何想起要去翻那南阳殿的床底下的?”
苏阮抿唇,耳朵里面还有些嗡嗡杂响。“我见你有钱去那红杏楼,便觉着你藏了私房钱。”说完,苏阮一转身,踮起脚尖使劲的指着陆朝宗的鼻尖道:“说,你是不是瞒着我藏私房钱了?”
“真是冤枉。”陆朝宗低笑,单手搂住苏阮的腰肢把人带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道:“我的身家性命都被阿阮攥在手里,哪里敢藏私房钱?”
“哦,那你这一洞穴的东西都是从哪处来的?养这么大一个神机营,可要许多银钱吧?”苏阮掐了陆朝宗一眼。
陆朝宗伸手,把手里的火.枪扔给一旁的士兵,然后身子后仰到太师椅上轻翘起双腿,语气含笑道:“阿阮真是愈发聪明了。”
“别转移话题,你糊弄不住我了。”苏阮瞪眼,扯着陆朝宗的衣襟道:“你就是藏着私房钱呢,哼,还说什么身家性命都给我,就是在诓我。”
“嘘。”陆朝宗伸手,把苏阮的手包进掌心里,“阿阮若是不信我,尽可用那火.枪了结了我,我定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苏阮偏头,瞧见那正在练枪的士兵,穿着棉甲,声音“砰砰砰”的震耳欲聋。
“伤耳,先回去吧。”抱着苏阮出了洞穴,陆朝宗与她一道回了南阳殿。
已近晚间,临街的摄政王府内都能听到外头的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过元日的热闹氛围,与处处如履薄冰,清冷孤寂的摄政王府仿若像是两个地界。
南阳殿门口挂上了红纸灯笼,苏阮让平梅去将丫鬟婆子的月底钱发了,提前打发人回去了,只留一些家生子照料日常事务。
宋陵城内明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的厉害。
最先动手的是阴家。
阴家强占了宋陵城处摄政王府的刺桐巷,那是运送货物的一座重要码头。苏阮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剪纸,那一个大大的“福”字刚刚剪完,就被小皇帝顶在脑袋上绕着暖阁跑了一圈。
自上次把苏阮梳妆台上的那些胭脂水粉,口脂眉黛都尝了一遍之后,苏阮便勒令她不准在趴在梳妆台前头乱碰,小皇帝无奈,只能像个小尾巴似得跟在苏阮身后乱转,因为小皇帝出不了南阳殿。
“来。”苏阮塞给小皇帝一盘蜜饯,领着她到书案后头。
陆朝宗正坐在书案后面看刑修炜送来的信件,旁边摆的是小皇帝的课业。
“皇上荒废课业已然三日,今日都要给补全了。”说完,苏阮坐到陆朝宗身边,伸手轻扯了扯他的宽袖,“那刺桐巷被强占了,你准备如何?”
“我自然不能如何,只得劳烦王妃去一趟了。”陆朝宗拢袖,端起面前的药碗喝了个干净。
小皇帝探头,偷偷的伸出小舌头往那药碗边沿舔了舔,立时就被苦的皱起了一张大圆脸,抱着蜜饯猛塞。
“我去做什么?”苏阮奇怪道。
“砸场子。”陆朝宗低笑,把那绣好的荷包系在腰间绶带上。“把刑修炜带去。”
“哦。”苏阮点头,有些犹豫,“真的让我去?”
“红杏楼一事,阿阮不是做的很好吗?”陆朝宗伸手,轻抚了抚苏阮的小脸道:“阿阮要记住,这宋陵城,都是你的地界。即便出了宋陵城,那也是你的天下。”
被陆朝宗一番话绕的晕乎乎的苏阮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一队锦衣卫往刺桐巷赶去。
为了更好的发挥气势,苏阮不仅梳了个高髻,更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袄裙。
踩着马凳步下马车,苏阮遥遥瞧见那充斥着人群的刺桐巷,人头攒动,水道交错,船只挤在一处,热闹非凡。
“王妃。”刑修炜扶着苏阮往前走了几步,那黏糊糊的地面沾着鱼肉鳞片,还有细漫出来的腥味,臭烘烘的非常难闻。
有扛货物的苦力匆匆而过,瞧见锦衣华服的苏阮皆侧目而视,却被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给吓退。
“在哪处呢?”苏阮探头往前看了看,就看到密密扎扎的人群挤在一处拿货,皆穿着破烂布衫,但根本就遮不住什么东西,上身光秃秃的就跟没穿似得。
不远处有人急匆匆的奔过来,朝着刑修炜大喊道:“刑大人,我们的船进不来了!”
刺桐巷被阴家侵占,他们的船只不出,外头的船只就进不来,陆家的人和阴家的人大打出手许多次,但因为摄政王生死不明,阴家势狂,那先前被陆朝宗踩在脚底下的国舅爷花钱雇来了一群地痞流氓,专门把陆家的货物往水里扔。
“哟,这不是王妃嘛。”托着茶壶的国舅爷领带着一群地痞流氓和国舅府的家丁,慢吞吞的走到苏阮面前。
苏阮敛眉,端着身子站在那处,下颚微扬。
“怎么,那陆朝宗还没死呢?”国舅爷与陆朝宗的仇堪比天地,他自然是巴不得那人立时死了。
“放心,便是国舅爷死了,我夫君也不会死的。”苏阮冷着声音开口,但那软绵绵的嗓子却缺了几分威慑。
国舅爷轻蔑的看了一眼苏阮,“摄政王府竟只余王妃一人来这刺桐巷,显然是府中无人了吧?”
陆朝宗的得力手下都被派出了宋陵城,只留下一支锦衣卫,所以国舅爷有恃无恐,特别是对着苏阮这个软绵绵的妇人家,更是猖狂。
“可怜王妃如花年纪就要做了寡妇,真是可惜的紧,不若随了本国舅,也算是那,娇花未旁落。”国舅爷的年岁比苏钦顺都要大上一轮,便是做苏阮的爷爷都够了。
苏阮嫌恶的看了那国舅一眼,蹙眉道:“国舅爷这是不肯让了?”
“哎,王妃此话差矣。”国舅爷仰头饮了一口手里的茶,叼着壶嘴道:“陆家强占了这刺桐巷数年,本国舅不过就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若论强盗,你们陆家才真真正正的是那贱鄙的盗贼,拜倒在宦官门下的臭烂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这处撒泼。”
国舅爷的话越说越难听,苏阮敛眉,眸色平静道:“自国舅爷占了这刺桐巷,别的船只都入不得。可这刺桐巷在陆家手底下的时候,别家船只都是可进的。”
“哎,王妃这话就错了。别的船只自然都是进的来的,只是要付些入巷费。当然,陆家的进不得,本国舅嫌臭。”国舅爷说完,朝着身后的地痞无赖喊道:“是不是?”
“哈哈哈,是啊,臭气熏天啊!”
“这小皮娘子,果然是王妃呀,那双眼都要把老子魂给勾了。”
“胸大屁.股圆的。比先前红杏楼的茹安娘都要大!”
都是群地痞无赖,说话没把门的,苏阮敛眉,朝着身后的锦衣卫摆手。锦衣卫跳上船只,直接就把国舅爷那处的货物给扔进了水里。
“王妃这是要来硬的了?”国舅爷猛地一下把手里的茶壶扔在了地上。那茶壶崩裂,清冽的茶水浸满入泥地,与浑浊的污泥积在一处。
“茶水本清,到了国舅爷的手里怎就变的如此浑浊不堪。”苏阮抬眸,掩在斗篷里的手暗暗握紧,以茶暗喻刺桐巷,讽刺国舅爷。
“给我打!”国舅爷气急,直接就让身后的那群地痞无赖去跟锦衣卫硬抗。
锦衣卫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掉在船面上,一下就震慑住了人。那群地痞无赖惊恐后退,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锦衣卫是不怕死的硬汉,几百万大军里面挑出来的精英,以一当百,不在话下,哪里是这些地痞流氓及得上的。
“今日本王妃就把话摆在明面上了,要钱要命,自个儿掂量清楚。”苏阮用力的扬高嗓音,气势崩裂。
要了钱没有命也花不出去,那些地痞无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纷纷推搡着往后退,直把那国舅爷都给撞倒了。
一旁有家仆把浑身狼狈的国舅爷从地上扶起。
苏阮神色轻蔑的盯着国舅爷瞧,慢条斯理的从宽袖暗袋内掏出火折子。
“泼油!”苏阮转身对锦衣卫道:“烧船。”
听到苏阮的话,那些地痞无赖逃的更快,国舅爷被家仆扶着往后退,声音沙哑的嚷嚷着,“疯子,你这个疯女人!”陆家的船还停在外面,这一烧起来,陆家的船也保不住。
苏阮被刑修炜扶着站高,看到那些纷纷被赶下船只的苦力,然后猛地一下把手里的火折子给扔了出去。
油碰火,一点就燃,艳红色的火迅速燃烧,把那些牵在一起的船只变成了一片火海,情况宏达,引得人纷纷围观。
穿着艳色窄袖袄裙的苏阮站在高处,一头青丝被冷风吹起,夹杂着火烧火燎的烟熏雾撩。
“国舅爷,这般的好风景,您怎么不瞧呢?”苏阮扬声,朝着那浑身裹着泥浆的国舅爷喊道。
国舅爷看着那被烧的只剩下框架的船只,心痛欲裂。
自上次被陆朝宗抄了家之后,这刺桐巷码头几乎已经是他的全部家财。这几千万两的银子,就见一场火,连个渣滓都不给他剩下。
苏阮用力的挺起胸口,觉得喉咙里头干涩的厉害。她的心里,其实也是虚的。刑修炜说,陆家的那些船只和货物换算成银两,比国舅府的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