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横冲乱撞把看诊的队伍打乱了,周围的病患吓了一跳,眼见就要乱起来了……
排队等待诊治的病患及家属开始质问那几名乱撞插队的汉子,其中一名满是是伤,半张脸都焦黑的男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露在外面的肌肤,早已冻得通红发紫,似乎比在场的其他病患还要狼狈。
他瘸着腿,“咚——”一声跪在阮绵绵看诊的那条队伍前,阻碍到了原本有序看诊的队伍。
那人跪在诊台前,不停地磕着头,嘴里嚷嚷着:“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我家里的人,大夫求求你到我家去一趟,他们没法走动,他们就快不行了……求求你了……”
男子声泪俱下,神情恍惚,看样子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那声音敲打在众人心头,闷闷地生疼。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话是对一些有身份的人说的,但对于普通人,如果可以保命,可以救他的家人,一副汤药、一碗热粥、甚至一个馒.头都可以让他们毫不犹豫的跪下。
“求求你们……求求大夫跟我去看一眼吧……”
阮绵绵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但却已然不为所动。
“小姐。”大黑走上前,眯起眼下意识地看向依然还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的男子,询问她是否需要自己去把这人带走。
阮绵绵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她还不知道这一幕,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这场大火能在这雪天烧起来本就十分蹊跷,如果不是因为着火,想必白朔景也不会同意让她参与这次义诊。
义诊、施粥就算在好听,给阮记药行挣名声,但是如果处理不好现场发生的事情,终究是留人诟病,到头来功亏一篑,毕竟现场真实发生一些震撼人心的事情会更有冲击力。
所以此刻,看到这几个插队跪着的汉子,她更加肯定,大火是有人为了能让她来才烧的,绝不是偶然。
“大夫,要不先给这人看病吧……”
“是啊,是啊,怪可怜的,他这身上的伤也不轻,可能家人更严重啊。”
“可能这汉子还受得了,可家里的人怕是没法挨住了……大夫就可怜、可怜他吧。”
阮绵绵心中也是一软,也许只有在面对比自己更惨的人面前,他们的善意才会更容易表现出来,看到有人比自己更惨,就忍不住心生怜悯,只是……
这样的怜悯得分时候。
任何人都应该遵守规则,这几个汉子说是情急,乱冲乱撞,打散了原本排队义诊的队伍,导致在看诊的大夫都停下了手上正在处理的病患。如果纵容他们,那后面再发生这样的情况,就会有人效仿他们。
从而更快更早的获得治疗,并且得到同情。
而在这里,哪个人身上是没有伤病的,又有谁说出来不可怜,那样夜里的一场大火,死了家人的肯定不在少数,有谁不惨。
果然人声越来越杂,不少病患在私下谈论起来。
“大夫,求你……求你去给我家人看看病吧……求求你了……”大汉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不停地哀求道。
阮绵绵皱了皱眉,一个铁汉流血流泪的冲击力果然让众人都为之动容。
“小姐,你不能去。”小黑见阮绵绵似乎有起身的意思,连忙出声制止。
“没事。”她摆了摆手,并不是真打算自己前去,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如果这人摆明是一定要她去,那肯定是冲着她来的,必有陷进。
“陆大夫,要不你随这位病人回去看看,他家中那些患者情况如何?”大黑上前一步,在陆大夫耳边低语了几句,陆大夫先是疑惑,随即又点了点头。
他看向阮绵绵道:“姑娘,就让在下去吧,一来您一位女子不便私下去,再则那边粥铺还需要您多看顾,我去去就回,这重、急之症有姑娘看诊,在下也毫无顾虑。”
说着陆大夫便提上药箱朝跪着的那位大汉走出。
阮绵绵只能笑着应允,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大黑,只见他恭敬的对自己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站在一边,双手环胸,一副淡漠的样子。
陆大夫上前,对着跪在地上的汉子说道:“我是阮记药行负责这次义诊的大夫,我随你回去看那些病患,你快起来吧。义诊本就不图回报,你这样会耽误后面的患者看诊,他们有些也病的很重,所以切不要在此耽误了。”
说着他便要上前去扶这位瘸腿的男子,谁知他还没靠近他,却被那男子给躲开了。
“谢谢……谢谢大夫……我自己起来便是,不饶大夫。这身上脏,别污了大夫看诊的手……”汉子神情慌乱,眼神飘忽,似乎在刻意躲避陆大夫的触碰。
男子起身时看向了身后另外几位同时出现的汉子,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那举动依然十分可疑,而另外几人竟纷纷都看向了正在诊台为患者看病的阮绵绵。
这一幕恰好全数落在了一旁的青冽眼里。
“慢着!”青冽突然开口,制止了本要虽那汉子一起离开的陆大夫。
“陆大夫,这义诊的病患那么多,如果你单独和他去了,路上来回耽误时间,还未必能及时诊治。不如我派人跟他回去,帮他把家人都送到义诊这来,你也能这段时间多救治几个病人,而不耽误的义诊。”
青冽话才说完,就见那汉子面露难色,垂着头不敢再看向诊台。
“好,好人啊,果然阮记药行是最为病患着想的!”
“是啊,是啊。大夫您就在这里等着,这位大爷真是好人,不仅不嫌弃我们病着,还要帮着把家人带过来……”
“大爷,我……我家也有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我老母亲……能不能也请帮忙把她送到诊台来……虽然大夫给我们开了药……可是……我还是想请大夫亲眼瞧瞧……”
“是啊,求求大爷……”
不知是谁先说的第一句,整个义诊的场面好像被人带动了一般,一个个都开始抹着泪,细数着家里那需要救治的病患,像是都看见了曙光与浮木,抱上就不想撒手。
是啊,谁没有家人呢,而谁又希望家人在那等死,而自己却苟活……
……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你们都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既然阮记药行这次义诊是在禄镇,那禄镇的百姓我们都会尽力救治到,在这里的每一位,阮记药行一定会保证及时的救治你们,包括你们的家人,旁边的粥铺会一直开到义诊结束,让你们能够吃饱,你们放心吧!”
“所以如果一会需要协助将家人送来这里的,可以到这位公子这边登记,我们会安排人和马车去把人带过来。”
阮绵绵看向青冽,用眼神询问他,这样的安排是否可以。
青冽自然是点头应下,并起身向众人示意,如果需要协助去带病患来义诊堂的都可以到他这里登记。
“公子,公子,呜呜……我家有个儿子前几年腿跌伤了,一直不能行走,我一个老妇人又背不动,他爹死的早,能请你带来这里治吗?”
“公子,我男人一直昏迷卧床,可以去接来看诊吗?”
“我……我女儿有身孕,也能接来看看嘛?”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全都涌上来问了,青冽皱着眉,只觉得他那一句似乎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也是,这么冷的天,之前还着了一场大火,恶劣的环境下,谁敢保证,说自己家没有个病人。
再者对于这些老百姓,看一场病,可能要花掉大半辈子的积蓄,如今能有免费看诊的机会,加上还能上门接病患,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当然要抓住了。
“大家不要拥挤,保持秩序,一个个登记,然后我们会安排车马和人去接来义诊堂。不用怕,我们都会救治的。”阮绵绵说完,转身走到青冽身后,递给他一本册子和炭笔。
看诊的人群无不雀跃,一个个感激地当即跪下,现场一片热闹。
“青冽,你把要去接诊的人信息都写下来,我们按距离由远至近,一路带上,你的人手应该不多,我这边还有些人手,也会派一辆车一起接人。”
青冽看着手上的这支奇怪的笔,并非毛笔,更像是一支烧黑的炭条,用纸裹着,只露出了前面的一截。
“这是?”他好奇的问道。
“这是炭笔,写起来方便,你看这样用……”阮绵绵接过炭笔在那本册子上写了几个字,“姓名”、“住址”、“病患症状”、“年纪”、“亲属关系”。
“呃——”青冽看着那一个个字,有些吃惊道,竟然还有这样的笔,写起来不仅方便,而且不需要用墨,字迹还很清晰,只是自己也算是有文化的人,她这写的有些他还不是特别明白。
他疑惑地看着阮绵绵,用手指了指,“住址”?“亲属关系”?这些是?
“额,住址就是这人家里住在哪里,什么位置,这样我们可以看是派人把病患抬过来,还是太远了用车拉过来。”
“这亲属关系呢,意思就是病患和这位来登记的人是什么关系,母子、夫妻、父女啊这类。明白了吗?”她抬眼看向青冽,方才她戴上了一块面纱,所以青冽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但即便是看到眼睛,能够这么近的看着她,青冽也十分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