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冽见她低垂着头,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一片盛开在足边的血迹,如红梅一般点缀在冰封的河面,那抹鲜红格外刺眼。
他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紧紧地捏着的阮绵绵的手腕,那些血色早已染满了他的掌心,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涓涓而出粘.稠温热的液体。
阮绵绵痛苦的眼神像一把利剑,扎在他的心口,青冽恍惚着用力甩开她的手腕,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想要摆脱那种心口被揪紧的窒息感。
被他手上施力甩开,由于又是在冰面,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这好不容易站稳,原先被他抓着的手终于获得了自由,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轻松。
阮绵绵艰难地抬起手臂检查起那些伤口,却发现它们已全都裂开,忙从腰际摸出药粉撒在伤口上,这使本以麻木的手腕又一次卷过痛感,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才看向青冽。
青冽此刻面色十分苍白,见她神情自若、手法娴熟的处理好手上因自己鲁莽裂开的伤口,他不禁一怔,他从未见过阮绵绵的这一面,他心目中她是一个古灵精怪又温婉静好的女子,身上总是有各种未知的迷,仿佛每一次与她接触,都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她。
可,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青冽也迷茫了。
“绵绵,我……不是有意要弄伤你的……”他看着冰面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心中一痛,低声,“我只是一时情急……”
阮绵绵张了张口,却觉得口中有些干涩,只是抿了抿唇,此刻她的脚下有些无力,应该是方才失血过量,她的身子有些微晃,仿佛这冰河上的风再大些就能将她吹倒。
隔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不碍事的,青冽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青冽多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她责骂自己,至少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些,谁知阮绵绵那不痛不痒的开口,如同在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我送你回营地。”他沉重地走过去,想将她从冰面拉回岸边,这毕竟是林间野外,她的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若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周围有猛兽嗅到这鲜血的气味被引来,她一个弱女子会遇到危险。
一想到这里,他便无法让自己安心。
“你别过来。”她的声音里带着拒绝,远远地她已经瞧见那抹熟悉的白影,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还好红袖遮住加上伤口已经止血。
“绵绵。”
见他一再上前,阮绵绵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几步,而脚下的步子踩得十分慌乱,更像是在逃跑,仿佛他的后面有什么她要逃避的事物。
不知不觉她已经被逼到冰河中心,这里的风更大一些,阮绵绵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寒,甚至周身都有些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
“咯啦——”空旷的河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
是破冰!!
青冽第一时间冲上去,可河中心的冰面太薄,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反而加快了冰面破裂的速度。
阮绵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到脚下一软,接着便空了,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足下袭来,一直淹没到她的指尖。
她根本来不及自救,也压根忘记了在原来的那个时空里她是游泳的,惊慌中她恍惚地看到那抹白影正在向她奔来,寒冰河的水流湍急,加上破裂的河面上还有很多浮冰,坚硬锋利的冰棱如利刃一般,狠狠地撞击在她的身上。
青冽这是也跳入冰河,试图抓住她下沉的身子,却不料总是被身前的碎冰阻挡,几次伸手都落了空。
该死的!
白朔景看到阮绵绵在冰河里扑腾了几下,就慢慢地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使他额上青筋都暴了起来,眼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恐惧与惊慌。
目光扫了一眼青冽,即便是那一寸余光,以充斥着愤怒和杀意。
白朔景根本无暇顾及还在水里的青冽,若不是他还在水中,他一定会毫不顾忌多年相交情谊,揍得他鼻青脸肿,再几脚把他踢回老家。
他足下轻点,施展起羽展凌空,踩河面上的浮冰顺着水流快速搜寻那抹.红影。
终于,透过那层层水波,他看到了阮绵绵墨色的长发,犹如水草一样在水中绽开,红色的裙衫妖娆如血,那张脸却如同抹上了灰尘一般,看起来死白的。
他猛地跃入冰冷河水,身形矫健,在水中紧紧拽着她的手臂,一施力将她拉向自己。此刻的阮绵绵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整个身子都在像河底沉,而她那红裙的纱面像一只舞动的水母,张合着,美丽却也带着死寂。
白朔景见状心中一沉,不禁带着一丝慌乱,发力想将她往水面托起,却一时没有控制好内力竟险些呛进着冰冷的河水。
终于,两人冒出来了水面,准确的是白朔景托着阮绵绵浮出了水面,而他们身后青冽依然还泡在河里寻找着。
见白朔景救起了她,青冽忙问道:“她怎么样了……”
“滚开。”
白朔景皱着眉,面带冷霜,异常冷峻,周身泛着寒气,发丝上垂落的水似乎都已凝结成冰珠。他的正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怀里的人儿身上,以便护住她微弱的心脉,他没有时间也不想被眼前的青冽耽搁。
“白哥,不是……是我没保护好她!”青冽被他身上的杀意和愤怒震慑到了,慌乱中本能的想为自己辩解,话却说不出口,此刻连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怎么这时候他居然会想到的是先推脱责任。
“没保护好她?”白朔景微眯着眼睛,冷冷一笑,言辞间尽数嘲讽,“她从来都不需要你保护,因为你根本没资格!”
话音一落,像是击中了对方的死穴。
青冽面色深沉透着苦涩,身子僵直,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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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水中的阮绵绵在眼前一黑后,似乎跌进了一个梦里。
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手持长剑,披荆斩棘,浴血而来。
她实现模糊,恨不得抬手拨开眼前那层挡住自己的薄雾,想看清那持剑之人的面容。
“这一切,都是宿命……”言语之人带着几分无奈。
模模糊糊中,阮绵绵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这样说话,可她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她只觉得自己冷地不行,脑也也昏昏沉沉的,感到那白色身影靠近,她吃力地想睁大眼睛,觉得那人似乎就在自己的上方。
她迫切的想看清他的脸。
“你是谁?”
一声焦急的轻语,就如同一只手,拨开迷雾。
我是谁?她随着这一声疑问也不禁开始反问自己,她是谁……
她脑海里快速闪现出了前生今世的一幕幕,一张清冷绝色的容颜落入她的视线中。
她只觉得这幅面孔莫名的让她想靠近,她下自主的伸出手,却在要碰上他脸颊时停住了。
“是你?!那个带着我福印的生魂。”那张清冷绝色的脸似乎没等她开口,便想起了她,与其说是想起,不如说是她额上一阵一阵闪着金光的福印在提醒。
见来人似乎认识自己,却是她记忆里没有见过的脸,却发现自己根本扯不开嘴角,身体僵硬,寒气不知从何处一股一股的涌来。
“你怎么又来了?”白泽看着眼前的这缕生魂,记得她上次出现也不过是两天之前。
阮绵绵倒是被他问住了,她并不记得自己最近有见过这位男子,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她情急之下又动用气运过猛,到了另一个空间?
想到这里,她才猛地想到,自己方才应该是落水了,她第一次去到那个世界时就是从在水中,难道这会自己又穿越了?可是……白朔景还在那等着她啊……她还不想离开,她必须要回去!!
“我这是在哪里?不,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额?回哪里去?”白泽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蒙了,这生魂今天似乎傻乎乎的,他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自然也不是来了就能随便走的。
“我要回到他的身边!不管你是谁,能不能让我回到他的身边去?”阮绵绵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绝望地喊道。
“对你很重要的人?”他看着眼前的生魂,福印的光芒随着她起伏不定的情绪忽明忽暗,这枚福印竟然能不受他的掌控,而自行回应她,想必带她来这里的,也是这枚福印。
“是,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比任何都重要的人!”白朔景身上还有血蛊,她如果不在,不敢往后想,所以她必须回到他的身边。
“你似乎不是前两日拿取我福印的那缕生魂,可这福印的确是我赐下的……”白泽看着她眼中所带有的情愫,是如此的陌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该怎么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你就那么想回到他的身边吗?”白泽不解地看着这抹曾经给过自己一颗花楹果的生魂,她似乎完全没有了那段记忆一般。难道已经记不得自己了?
“是的,只有在他身边,我才是我。”
“去吧。”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因她的这句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谁知就在阮绵绵消失前,她的手终于触碰到了白泽冰冷的脸颊。
只听见“嘭——”原本绝色的男子变成了一只满身白毛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