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电话的隔音效果太好,祁玖仗着自己异于常人的耳力想听些什么也没有如愿,只能看着陆照奚凝重地脸色猜测发生的事态。
挂断电话后,陆照奚非常愧疚地向祁玖道歉,解释军方有场临时会议,然后和隔壁赶来的副师长贺伦谦一起匆匆走了,贺伦谦和陆照奚差不多年纪,看态度应该是陆照奚的人,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祁玖一眼,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
祁玖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真是无辜极了,她还没来得及和陆照奚发生些什么呢!
在表演的节骨眼上把人喊走,想来绝对不是陆照奚所说的“临时会议”那么简单,想了想,她用手机连上网试着呼叫了下贾兴水。
“贾部长。”
过了半晌,贾部长才屈尊纡贵地回复一个“有事?”
祁玖回:“听说有临时会议要干部参加,副级能不去吗?”她尽量表现得很惋惜。
这次贾兴水的回复来的快了些:“你从哪道听途说的?这次会议不用你参加,但上面规定,为了军营安全,所有副级干部必须回家休息准备,不能去看表演。”
祁玖几乎都能想象电话那端贾兴水一边控制着表情一边揣摩口气给她回复的样子了,当他知道自己唯一一个“审美正常”的下属要去“丑鬼集中营”观看演出后整整一天祁玖都沐浴在他痛心疾首和恨铁不成钢的眼刀下。
难为他这个时候还想方设法不让祁玖“被那些丑鬼扭曲审美观”。
祁玖放下手机不再回复,从参会人员的重要程度来看,显然这场临时会议颇为重要紧急。
自两人同盟以来,陆照奚从没有刻意对祁玖隐瞒过什么,他们的合作也一直很愉快,不然祁玖也不会今天来赴炮约,但这次他却在祁玖面前将一场紧急会议误导为小小的临时会议,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将这次会议的内容告诉祁玖。但是为什么?祁玖扪心自问自己够有良心了,两人同盟至今,她一直站在陆照奚的位置上想问题,要说被猜疑了,她也真想不出来自己有做过引致猜疑的事。
细细思索间,祁玖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外面欢呼声震天,不知又是什么人物出场,祁玖压下心中怒意,提起桌上一瓶未开的葡萄酒给自个倒了一杯。
拿起盛着红宝石色酒液的郁金香型高酒杯,祁玖缓步走出包间来到露台,舞台上面光华万丈,祁玖站在露台的阴影里,反而觉得很有安全感,祁玖喝下一口璀璨的红酒,然后向舞台看去。
原本祁玖只是随意一眼,但当她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后,不由眼中露出怀疑,短短的一眼变成目光不断在他脸上打转。
这个男人太过俊美,超出人类能想到一切形容词,就是祁玖看到他的一瞬间也有刹那的失神。
男人有着混血的特征,五官精致而轮廓柔和,身材高挑纤瘦,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像阳光倾洒在他腰间,从大屏幕上还能更清楚的看到他宝石一样纯净剔透的灰绿色瞳孔。
如果他是天生就拥有如此美貌,那么不得不说这完全是美神的奇迹。
祁玖已经将这些天自己的听闻和舞台上的人联系了起来。
大名鼎鼎的阿喀琉斯——
祁玖觉得阿喀琉斯的确是天生就有这副美貌,不过可惜不是美神的产物,而十有八九是孢子繁育中心基因改造的功劳。
她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一名新人类的戏子是帝国人的可能,现在,她必须去考虑了。
因为对方身份的缘故,祁玖对于和他接头的选项有些犹豫,一个戏子而已,想来也不会让她连线上已经苏醒的其他重要人士,而这时阿喀琉斯歌唱完了,他冷冷地向观众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又冷冷地走回了后台,从头到尾都没露一点好脸色,即便如此,他的鼓励还是激起了场下一片掀翻屋顶的欢呼尖叫。
祁玖遥遥听到下面观众席上对于阿喀琉斯“真性情”的兴奋评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待杯中香醇甘甜的酒液饮尽,祁玖正欲转身离开露台,恰好拍着下面观众席的镜头拍完一轮,摄影师突发奇想地抬起镜头想以1号军营的首长包间作此轮结尾,没想到却在镜头里看到一个长发及腰,面无表情的美丽少女,摄影师下意识心里一抖,立马将镜头切换到了其他地方,其实干部们携伴来观看演出是很正常的事,但那是在双方谈笑风生的情况下,祁玖那表情,那神态,比起观众来说更像是伺机而动的杀手,一名出现在首长包间外的杀手,哦不,看来首长和他的小女朋友有了一次不太愉快的谈话。
在新人类世界渡过的这几年时光几乎没有在祁玖身上留下痕迹,在外人眼中看来,她的确像个还在读书的少女,而不是快满二十的成年人。
好在干部们包间外的露台都没有什么差别,仅仅这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还不足以让人辨别出这是陆照奚的包间,尽管如此,摄影师依旧闯了大祸,明天还能不能来上班,就得看陆照奚的心情了。
祁玖看着自己的脸在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瞬,皱了皱眉,把酒杯放回包间茶几就离开了演出场地。
舞台后台的休息室里,阿喀琉斯坐在柔软的小羊皮沙发上,勾着一边嘴角,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灰绿色的瞳孔里闪着锐利的寒光。
“既然你答应了别人的饭局那你就去啊,你和我说干什么?”
经纪人谢友知道这位祖宗生起气来是什么架势,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但他想着那个人许给他的好处,还是得强打精神说下去:“张总点名想见的是你,我保证只是一顿饭而已……张总说了,只要你去陪她,这国内的case你想接什么就什么……”
“就凭她?”阿喀琉斯冷笑不止,俊美非凡的脸上罩上一层薄霜:“还有什么case是我现在接不到的?一个商人——她也配?!”
这话说的是实话,虽然阿喀琉斯软硬不吃,但就凭他这张脸,还是很多人上赶着给他帮忙,其实阿喀琉斯现在的做法反而是最为明智的,大家都吃不到,就不会生出愤懑之心,要是哪天打破了这个平衡,他们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可是谢友不这么想,不就是吃一顿饭吗?他可以和张总吃,也可以和李局吃啊!只要他能劝说得了阿喀琉斯,那每一个大人手指缝里光是漏点残渣给他也不知道能过上多好的生活!
谢友是阿喀琉斯新换的经纪人,上任快一年了,是留在阿喀琉斯身边在任时期最长的一位,谢友理解,红牌嘛,特别是他这种无人能出其二的红牌,脾气大点也是和很正常的,他也是反复回想了很久,确认自己一年来做牛做马没出过什么差错才选择在这天给阿喀琉斯提了提“应酬”的事,没错,他真的只是提提而已,他也没想过一次就能说服阿喀琉斯下海,但是让他多接触些这方面,纸醉金迷的,不信他最后还把持得住。
“哟,是谁惹了我们achilles生气?”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刚在助理们的伺候下卸了妆换了衣服的琴子走了进来。
私底下的她和公众面前甜美天真的模样截然不同,她一进来,就踩着十公分的恨天高摇曳生姿地走到阿喀琉斯左手边不远坐下,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好歹是在一张沙发上,对有严重洁癖的阿喀琉斯来说,这是不小的殊荣,在公司里琴子算阿喀琉斯的师姐,除了琴子,公司里的其他艺人以目前的地位,连和阿喀琉斯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琴子和阿喀琉斯并不是同一个经纪人,看到琴子大摇大摆地出现,谢友暗自咋舌,他实在没想到琴子能摆脱狂热的粉丝如此快回到休息室,这个疯女人和阿喀琉斯不一样,圈子里谁人不知琴子“洞房夜夜换新郎”,三教九流,荤素不忌,道上愿意为她出头的多得多,这样的人根本不是谢友能招惹的。
事到如今,他想先放一放,反正不急于一时,没想到没待他开口,阿喀琉斯就说话了。
“谢大经纪人,你知不知道你前面几个经纪人辞职到哪儿去了?”
“他们不是出国深造了吗?”谢友想也没想的回答,但是看着阿喀琉斯眼神,他忽然有些惊慌。
阿喀琉斯冷冽一笑,像是白茫茫天地间盛放的血梅,美得惊心动魄,又触目心惊。
“那就让你也出国深造吧。”
阿喀琉斯不必担心琴子做的是否令他满意,这个女人虽然肮脏又低贱,但好在省心方便,交给她做的事还从来没有搞砸过,阿喀琉斯喜欢这样的狗,派的上用场又忠心耿耿,所以他允许这样一条母狗呆在他身边。
虽然在军营里处理一具尸体麻烦了些,但阿喀琉斯相信琴子能做好,来了这么几天的时间,阿喀琉斯相信琴子已经差不多睡遍高层了,就算被哪个监控看见,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问题,一个娱乐圈的经纪人而已,军部还没有精力花费在他身上。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接受到一条新短信。
阿喀琉斯的表情在看到发件人的刹那变得有些古怪,他打开短信,在看到内容的瞬间脸色大变。
“目标已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