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四爷问。
清宁摆摆手,高兴是不可能高兴,但不高兴又能说什么?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看着面前的饭碗,还是觉得它不香了。
系统已经看不下去了,自家宿主逗小狗似的戏弄福晋,偏正主还一点怀疑都没有,傻乎乎地自动上钩。
它觉得自己是同情四福晋的,这样一个人落入心思深沉的老狐狸手里,不就是剥干净了等着被吃嘛。
“宿主为何这样做?”
四爷挑了挑长眉,对系统的提问不置一词。
系统无语。
在阐明了福晋的作用后,系统不信宿主不懂,而福晋这个人怎么说,不是一个全然没有心思想法的人,只是在千年狐狸面前,就仿佛一张通彻干净的白纸。
一目了然。
却也容易在上头细细描画。
其实四爷不是没有察觉出清宁难过的情绪,只是他还有些不习惯,在上辈子盛宠如年氏,亦或是最后母凭子贵的钮祜禄氏都不曾让他分出太多心神。
有这样的时间去浪费,是折子不好看,还是嫌弃睡眠太多?
总之四爷犹豫半天,眼睁睁地看着清宁没了胃口,放下碗筷,起身说道:“爷慢用,我先去柳嬷嬷那里看看,也不能总是当睁眼瞎子。”男人有什么好,反正有儿子了,还不如多看看银子,不比饭菜香?
清宁走得很快,错过了四爷的愣神以及随后几乎听不见的轻笑。
接下来的几日,清宁就忙了起来,除了自己陪嫁庄子上的事情,还有份属四爷府的产业这些都得去管。
德妃那边,消息是传过去了,只是听说这两日不太舒服,就把进宫的日子又推迟了几日,但总归会是在康熙回来前。
清宁就让自己变得更忙了,基本上就是在躲着四爷。
起初四爷还能耐着性子,打算趁还空闲陪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可就在打算收尾的时候,突如而至的一道圣旨在府里惊起了滔天海浪。
直郡王看着起身的四爷,大笑:“恭喜四弟了”
圣旨是先到了宫里,直郡王正好同太子商量好政务要出宫,就顺带接过宣旨的差事,不意外的在老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不过这圣旨总归是好事,下了圣旨的侧福晋和自己上折子请封的侧福晋还是差很大的,至少前者可以出入宫中不少活动。
看起来只是多一个人有进出宴席的资格,但未尝不说明这个人圣眷正隆。
除此之外,康熙还赏赐了一个园子。
清宁大约知道,这是所谓圆明园的前身,她以前对这个被称为万园之园的皇家园林十分憧憬,以至于早早就期盼这一日。
只是……清宁隐去唇角苦涩的笑意,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恭敬地跟随四爷接过明黄的圣旨。
她的身后跪了一片,神色不一。
李氏是最为高兴的,几乎要欢呼出声,用尽吃奶的力气掐住大腿肉,才没让自己失态。等四爷收下圣旨,她的脖颈高高仰起,眼睛亮闪闪地,像似在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她略显病态的脸色。
宋氏倒是看不出什么神情,武氏则是满脸的羡慕,至于耿氏……她看向清宁的目光有一丝丝担忧。
这样的视线,还不只一束两束。
清宁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唇角,她倒现在都还没有理好自己内心的想法,实在不愿意别人无端先怜悯了自己。
何况这都是早晚的事情,都不用翻过年,等康熙回来,选秀过后,府里大约就要进人,到时候府中的女子少不得要紧张一段时日。
清宁历史虽差,却也知道四爷府后院这几个女人的最终走向。
只是说康熙这人,好歹一个皇帝,在赏赐上也是够小气的。
可谁叫直郡王和太子这两个成年皇子带来的威胁已经足够他警惕,因而宁可扶起年纪尚轻的八爷,也不去选择更年长的几个皇子,至于对四爷所谓的赏赐亦或是这次事情的补偿也就是些不足为道的身外之物罢了。
要知道若非先前李氏自作孽,原本给她请封的折子早就该递上去,四爷之前还同康熙说过,至于园子,四爷比清宁更清楚知道是提早多久送到自己手里。
也就是说,康熙只是把原本准备好要给四爷的东西,提前赏赐而已。
怎么看都有些敷衍的意味!
四爷抿紧嘴唇,周身散发寒意,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脸色并不好的清宁身上。
直郡王拍了拍四爷的肩膀,投去很是理解的眼神。
这女人就喜欢争风吃醋,谁家都一样,可这事说起来是皇阿玛对老四的补偿,雨露雷霆,均是天恩。
既然是天恩,就得郑重其事地感谢。
再不高兴,也得笑出来。
这一点,四爷自然也懂,瞥了瞥低头不语的清宁,朝直郡王摆了摆手,打算先把这位大爷送走。
望着四爷离开的身影,李氏嘴唇轻轻颤抖,想要跟过去,却又害怕。
从生下弘盼,她已经许久未能和四爷好好说上几句话了,更被说能单独呆在一起。像今天这般让她高兴的事情,四爷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自己。
李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脚步一移,停在了正欲离去的宋氏面前。
宋氏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李氏哪里容许,进一步堵住她所有路。
宋氏皱眉:“爷他……”
“我现在是侧福晋了。”李氏抬了抬下巴:“之前说过的,你别是忘了?”
宋氏自然不能忘,也没办法忘。
她跪在地上,神色有些木然,听得堂上的人饮下第二杯茶后,才微微动了动变得僵硬的身子。
“这是你的意思?”清宁有些好笑地看着宋氏,见她往放冰盆的地方悄悄挪动了位置,干脆让自己没看到,免得真被气倒。
她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天真,可并不是笨人。
也是因为知道宋氏的想法,恐不是她一人的,这才有了罚跪她的意思。
“是,是婢妾的意思。”宋氏飞快的抬头,本意是匆匆一瞥,却在见到饱满光洁的额头开始就愣住了。
即便是早早做了心理准备,从竹香口里听到许多,又在李氏那里得到验证后,她仍是难掩脸上的诧异。
她似乎明白为何爷突然待正院不同。
不只是因为大阿哥的病好转,而是福晋变得不一样了。
清宁不习惯被这么盯着看,便问:“果真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是。”宋氏已经回转过来,深吸气,匍匐半趴在地上,此刻她的脑子还有些乱,但嘴巴像是有了意识,把早已演变过数次的话语一一吐出。
“二阿哥在婢妾身边原本就是权宜之策,是爷和福晋体谅李妹妹生产辛苦。如今也是有一阵子了,二阿哥的身体已经好转,一日日的成长变化显著。婢妾一日日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可正是如此,才要把二阿哥还回去。”宋氏苦涩一笑:“婢妾怕时日久了,等真到离别的时候,会痛苦加倍。”
宋氏说到这里,半抬起身体,凄凄地望着清宁。
想要不痛苦,除非把人永远留在宋氏身边,这就不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是要把玉碟上的关系也进行更改。
若真是如此,宋氏是愿意的。
否则正如李氏所说的,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养再久也没有用。除非李氏死了,府里再没二阿哥的生母,否则永远逃不开这层漩涡。
“求福晋成全。”在听到外头传来变轻的脚步声,宋氏泣声高喊。
高亢悲鸣的声音穿透门墙,直直闯入众人的耳朵里。
要是个不知情的,定是以为里头在上演大妇欺/辱小妾的戏码。
苏培盛用余光偷瞄,四爷偏头站立,蹙起的眉头似是在深思。
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守在外面的梅香早已被拉到一旁,她倒想忠心护主发出声音,四爷却仿若发觉,冷飕飕的目光扫来。
梅香被冻在原地。
屋里只有清宁、宋氏、柳嬷嬷以及桂香四人。
柳嬷嬷被宋氏的反应气得脑门疼,恨不得扑上去。
她现在倒是可怜兮兮哭喊求肯的模样,怕是早早就和李氏通过气了。把弘昐送回给李氏,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李氏是弘昐的生母,柳嬷嬷也看出自家福晋的意思,要说以前还有想法,但现在是全心全意都在大阿哥身上。
清宁是一点也没有把弘昐养在身边的打算。
虽说也有两个孩子共同成长,能让弟弟帮助哥哥。可凭什么弟弟就一定要无条件为哥哥让路,他能甘心?
养猫猫狗狗这样的毛团子,时间久了都有感情,何况人呢。若是以后这两兄弟相争,互不相让,她该如何?
还不如一开始,就扼杀了这种可能性。
其实弘昐让李氏养着也没什么,人家毕竟是亲生的,可问题是宋氏这样做,等于用眼泪威逼她这个福晋捏着鼻子认下一切。
这是在挑衅清宁身为嫡福晋的威信,要是就这样认下了,那她之前对李氏说过的那些话就变成笑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会反打在正院的脸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