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上半学期的期中考试以后,高一三班的同学们已经混得很熟了。
男生中间有几个篮球好手,我中午有空就时常和他们一起打球,渐渐的,我们打球的时候,周围会有女生驻足观看,桑宏说,要谢谢我让他也有被粉色包围的时候。
我看着他高高大大的个子,过了年说不定就要突破一米九,心里直接把他和赤木刚宪画上了等号。
然后有一天,我的课桌里出现了进入市一中以来的第一封情书。
我仔细地拆开看完,又塞回去放入了书包里。
坐在我身后的叶凌揶揄我:“谁的?是不是要放回家珍藏?”
我笑而不答。
从小到大,我收到的各种小纸片、卡片、情书,根本数不过来,谁会带回家细心珍藏?只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无所谓或者怎么讨厌,我都尽量不会放到面上来。一封信能有多重?带回家然后扔入垃圾桶,大家都开心,挺好。
我估计有人在暗地观察我对这类情书的反应,因为受到了“礼貌对待”,圣诞节的时候,我收到的卡片数量就有些惊人。我牺牲了三本书的空位,把它们都塞入了书包。回家拿出来时,妈妈站在一边啧啧赞叹。
“我儿子是越来越迷人了!”她得意地说。
我很想向她翻个白眼,不过最后还是坐在桌边,一封封打开浏览,然后,扔掉。
有几个女生的名字我挺有印象,她们经常借故跟我说话,最近经常用的理由是英语,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在期末考的时候,把成绩再考低一点?这得让我好好算算,市一中的考试,并不是那么好混。
全部看完后,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仔细一想,啊,沈清歌竟然没有给我送贺卡。
她和其他的女生,真有点不一样。读书那么擅长,人情往来却很少。进进出出经常是一个人,最近才有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倒贴上去和她同进同出,哈,她倒是真受得了。
我坐在沙发里想着前几天体育课打篮球时,那帮子男生的热烈讨论。
男人背后的八卦,不比女人差。
那几个好事的,早就把这一年级的女生排查得清清楚楚,要说漂亮,沈清歌在年级里起码排名前三,但要说受欢迎……一帮男生说到她都以摇头结尾。
这种冷美人,看看就可以啦。
不过,我能受到冷美人的格外关注,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呢?
想起她被我锁住目光时,镇定的表情和掩不住发红的耳朵,我笑着站起了身。
“秦漠,过来帮我拌面糊!”妈妈在厨房里大叫。
我奉旨前往,手上做着事情,思绪却还在继续。
最近,空闲时想着那个别扭女孩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把盆子转了半圈,用刮刀舀起面糊,翻转落下。
是从开学不久的那次义务劳动开始的吧。
那个傻女孩,竟然以为拿出皮夹子就可以打发那两个混混!
她不怕人家起了贪念,想财色兼得吗?
一个高中生,皮夹子里就有上千的现金,想来家境也不会很差,难道她没想过会被盯梢绑票?
真是笨死了。读书这么好,又有什么用?
我忍不住出声帮了她,换来的是她羞涩的表情和感激的眼神。
她静静地跟在我身后,轻轻地跟我说了声:“谢谢你。”
那时阳光破开乌云,眼前有一瞬间的明媚,小鸟在枝头鸣叫,午后的小区安静、祥和。我很少听到她说话,她的声音就像悠扬的钢琴声一般动听。
我被那三个字蛊惑,转头看她,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我发现她脸上的皮肤竟看不到一点瑕疵,白腻光洁,清水芙蓉……
我神使鬼差地说:“如果真要谢我,以后英语作业就借我抄抄。”
说完,我们两人皆是一愣。
我看到淡淡的粉色染上了她雪白的脸颊,她低下头,用黑发遮挡了自己的脸孔,轻轻说:“好。”
我敢肯定,她是喜欢我的。
但是我并没有问她要作业,我在生自己的气。
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时我会说出那句话。我帮她,只是帮她,并不要她给我什么回报,这点我很清楚,但我又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些试图接近我的女生们,为自己找的借口!
这个理由闪入脑海,把我全身都震了震。我以为只是一瞬,但妈妈很快就在我身边大叫:“啊!面糊都消泡了,你还拌!”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这个面糊烤出来的海绵蛋糕一定又硬又干又难吃!
我抱歉地向妈妈笑笑,她气鼓鼓地打发我出了厨房。
我坐回沙发上,目光又投向了把废纸篓塞了个半满的那一堆贺卡。
承认吧,秦漠!
你很介意沈清歌没有给你写贺卡!
难道是因为我太受欢迎,她自愧不如,黯然退场了?
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这个女生,竟能让我花上这么多的时间去想她,我想,她在我心中,和其他女生们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吧。
为了验证我这个想法,第二天开始,我就问沈清歌要起了作业。
她一方面有些高兴,另一方面却很害怕被别人发现。她低头蹙眉想了半天,问我可不可以每天早上早点来学校?
这对于爱睡懒觉的我来说,真是个考验,但是我还是答应了。
我想我一定不会坚持下去的,不妨先试试再说。
但是,高一上结束了,高一下开学了,春天来了,我还是天天早起,基本都能做到班里第一个到学校。班长索性把钥匙交给了我保管,我捏着那枚小小的门钥匙,嘲笑着自己:秦漠,看来她不止有点不一样吧?
可是,我们的交流也仅限于早上的那段独处时间,讲的话也不多,她好像很不喜欢说到自己,也不会追问我的私事,于是我们的交往就只是拿作业,抄作业,还作业。
她的字写的很清秀,和她的人一样,越看越耐看,于是在某天妈妈又拖我帮她做点心的时候,我心血来潮,用了她的材料,照着方子,做了点玛德蕾妮。
漂亮的贝壳形状,鼓鼓的小肚子,妈妈嫉妒地嗷嗷叫,说她试验了好几次才能烤出这么漂亮的形状,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想刺激她,所以一句没说,只是把晾凉的蛋糕放入了纸袋里,心里却想着沈清歌这阵子一直在啃的饼干。
我想,我真的有点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