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此间住的是否奕旭其人,单就其此番仅一句话语就能让即便是沐桦祁都连退几步的情形来看,此人武功修为必是不低。
自然,这连续倒退也有猝不及防的因由在。
回头看一眼被若兰及时扶住勉强站住的轩沪逸,沐桦祁才放下心来。到底此番的他同个文弱书生没什么两样。
“都没事吧?”沐桦祁看着众人问。
在几人表示没事后沐桦祁才将目光又一次投向前方的竹屋,“未经许可私自闯入阁下的居所,实乃情非得已,冒昧之处还望见谅,敢问阁下可是神医奕旭?”
随意走过去倚着一棵树,此刻正惬意晃着折扇的轩沪逸,乍一听到她的话,不由暗暗咋舌。照着他对她的了解,实难想象她竟也有这般说话如此有礼谦逊的时候,当真难得。
若是沐桦祁知道他心里所想,定会骂他不知好歹,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再则,她虽不太注重古代的这些繁文缛节,本身却是个该礼数周到时绝不欠缺的人。
久久不见回声,沐桦祁黛眉微微一皱。见此,隽依和亭俞都有些不悦,主子是什么身份?不说墨邪阁在江湖中意味着什么,就华梭楼,便是丰城,都要卖几分薄面,而作为墨邪阁和华梭楼的主人,又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
亭俞冷哼一声,上前大声道:“敢问阁下可是神医奕旭?我家主子有事相询,是与不是还请应声!”
半晌那边终于有动静,却是答非所问:“何人破的阵法?”
“我。”其实比起隽依和亭俞来,沐桦祁并未因对方不作声而生气,她不过是想早些找到奕旭,这般说来,近来倒是变得有些浮躁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终于又有声音传来:“能破了我的阵法,也算缘分一场。既是为寻奕旭而来,诸位请进。”
语落便见不远处的竹屋大门缓缓打开,白衣男子对着大门而坐,面前放着一方棋盘,只见男子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执着一枚黑子却迟迟不见落下,想来是正在思考。因着男子微微偏着的头,众人只看到一张侧脸。然即便仅是侧脸,都让常年对着自己那张堪称倾国倾城面容的沐桦祁,都微微愣了愣神。
这奕旭,倒是比几年前变得更养眼了。
直到黑子落下,男子抬头,轩沪逸才轻轻的叹息出声:“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在容貌上能与本小侯不相上下的人了。”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他,表情各有不同。
别人怎么想沐桦祁不知道,但看木天那鄙视的眼神,想来定是在为他家修王殿下打抱不平。
十大公子以阜修、莫凉、奕旭、轩沪逸为首,以前没见过阜修,沐桦祁直以为是以武功修为和才能为标准,如今瞧着,好似长相也占了大半。
只是这几人的样貌,不是说谁比谁更好看一些,而是各有各的特色,但无论是什么,轩沪逸这副从来没找到对手的模样,都委实有些厚脸皮了。
对上奕旭看过来的目光时,沐桦祁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竟是与她一样的白云缎。
原来流云斋每年所出的五匹白云缎中另外那两匹竟是被奕旭买了,难怪连她都查不到。
只是,奕旭这般愣愣盯着她发呆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是的,此番的奕旭就是在盯着她发呆。
不明的眨眨眼睛,这画风,似乎有哪里不对啊。
不止她觉得奇怪,在场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轩沪逸直接给她一个询问的挑眉,她也只淡淡摇头。难道她和奕旭是认识的么?这么说来他们也算见过一次面,可那次她用的是莫凉的脸,应该认不出来才对。
奕旭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情绪不明的道:“原来如此。”忽皱了皱眉,“才几年时间不见,为何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噬心蛊这般毒物。”他如此明显的不悦,在场几人就是不想看出来都不行。
然奕旭这与她娴熟非常的姿态,连沐桦祁自己都有些闹不明白。还有奕旭这一眼便看出她身中噬心蛊的本事,她想说果然不愧是神医么?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奕旭又道:“早年你我见过一次,也仅见过一次。”
莫不是当真认出了她便是莫凉?这个认知,着实让她好一番震惊。要知道在这世间,凡她使用自己研制的脂粉易过容后,便再无人能够认出,便是见过她真容且对她这般熟悉的轩沪逸,只要她不刻意透露,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是觉着奕旭适才说这句话时,似是有些别样的情绪,像是惆怅?
不过这些眼下尚且都不是她最关心的,“神医既是一眼便看出我身中噬心蛊,不知可有法子解了我家兄长身上的类母蛊?”
“兄长?”奕旭抬眼扫向轩沪逸,吐出意味不明的二字。
轩沪逸正在为这从未有过的待遇暗自欣喜,却见那奕旭突然朝自己看过来,且那眼神还十分奇怪,寻常人若是被他这般盯着看,定然受不住,可轩沪逸是什么人?便是凌帝,他若不乐意也照样不搭理。“在下轩沪逸,正是丫头的兄长。”
还别说,说着这话时轩沪逸觉着心里美滋滋的。这么想着不由朝沐桦祁眨了眨眼,看得沐桦祁直翻白眼。
奕旭看着他二人这般,不知心里想些什么,倒是默了一默。
“大凌轩沪侯府的小侯爷,久仰大名。”面上却是无半点像是“久仰”的意味在。
奕旭盛名在外,有他的资本,是以他这番态度,轩沪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敢不敢,倒是神医的大名,普天之下怕是无人不知。”
奕旭难得的扬了一下嘴角:“既是来求医,二位请进,其他人还请在门外稍候片刻。”
沐桦祁和轩沪逸本就站在众人之前,他既这般说,便也依言举步走进竹屋。待二人一踏进去,只见奕旭手微微一抬,门便合上。
二人对视一眼,并没说什么,倒是被关在门外的几人有些站不住。
若兰是担心自家公子如今无半点武功修为,这是他人的地盘,恐会受制。
亭俞是还在想这奕旭到底是何时见过主子,且看奕旭那番同主子说话的姿态,倒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神秘古怪。
隽依原就痴迷医术,早前因着担忧主子的身子,并未想太多,但现在不一样,既是见到了神医,且看那神医的样子,想来也不会不管主子的。那么,于她一个痴迷医术的人来说,突然见到传闻中的神医奕旭,她能不激动么?
这般看来还是木天要较为理智些,奕旭是什么人?旁人不知晓,木天作为墨御阁的五御使之一的木御使,还能不知道?从来不给任何人以好脸色,早年在遖阳一举成名,却是连遖阳皇都不搭理的奕旭,如今竟是这般语气同祁小姐说话,且看样子也不是十分熟识。他实在想不通以祁小姐这普普通通的样貌,何以能有这般特殊待遇?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奕旭这模样,莫不是他家主子又要多一个情敌了?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世间,除了祁小姐怕是再没人能配得上自家主子,他必须好好看着。
与此同时,沐桦祁和轩沪逸在竹屋中已顾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奕旭淡淡扫一眼这像是在自己家一般的二人,似是意外又似是在预料之中,并未说什么。
将目光转向正提着茶壶给自己倒茶的沐桦祁,道:“方才你只问我是否能解了类母蛊,难道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闻言轩沪逸也停下晃着的折扇并将打量四周的视线收回来,难得的正色看着她。
沐桦祁看着轩沪逸这副姿态,无声一叹,“左右我还有一年时间,不着急,只是不知神医是否能解了这类母蛊?”
奕旭缓缓收着面前的棋盘,闻声抬眸看她一眼,“若是我都解不了,这世间,怕是再无人能解。”
听他这颇有些自负的口气,沐桦祁不由松了口气,“可据我所知,类母蛊只有奕灵族能解,难道阁下便是那传闻中的奕灵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