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见溪:……
这小崽子你不对劲。
温竹微微歪过脑袋,并伸手侧过她的身子, 似乎想要去看她的脸,“姐姐, 你不是用灵气罩了, 为什么……”
四目相对。
鹿见溪心乱得更厉害了,硬气地直视着他,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他一个男孩,感情上竟然能纤细到这份上,她稍露一些马脚就被他逮了个正着,还有心思反调戏了回来。
鹿见溪一时说不清究竟是该接着欲盖弥彰,还是干脆承认比较好。
犹豫一会,干干回:“不知道。”
温竹便松开了她,体贴温顺道, “我自己来上药吧。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他说着起身,走到了镜前,
同样谨慎地用上了“灵气手套”,微微抬着下巴,指尖沾染了一些药膏,眼见便要往伤口上抹去。
鹿见溪整个人都不好了,
待得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上前,抓住了温竹抹药的那只手,阻止他触碰自己的伤口。
温竹低头,温和而茫然地看着她:“?”
鹿见溪面无表情:“这个方法可能不太对,咱们可能得试试别的隔断方式。不能我中招之后,你又接着中招了,这样多不好。”
其实,她不觉得是温竹体质的原因,她根本没接触到他的血液。
纯属于占有欲过强。
自己心态出了大问题。
……
早半个时辰前,白季师尊给温竹破解咒法的时候,铃雪将她拉到一边,悄悄同她传音聊过。
“你家小温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若真只拿 他当弟弟,就别再掬着人家。别说是路人,就算是咱们看着,你们也是打得火热的一对儿。走到哪儿都形影不离,寻常真道侣都不见你们这样黏糊。往后你的天赋定然是瞒不住的,传扬出去,上门求联姻的门派可就不止一家两家了。其中自会有鸣英阁这样做派的,将他视作眼中钉。这样的暗箭,挡了一次不见得能挡住第二次,你还是别将他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了。”
鹿见溪知道温竹被人惦记,全因自己,愧疚地沉思许久,流露出些许不解来,“那我怎么才算不掬着他?”他们是姐弟,没有旁的亲人,同进同出地住在一个屋檐下。她的心再正,依旧会被人误解。
“眼下你连花如期都不要了,想来不会着急另寻一门亲事。”铃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不如反过来,你将他给出去吧?找个自家人,信得过的,放在眼前也能照应。”
鹿见溪茫然,“自家人?”
铃雪嘿嘿一笑,“你的明舒二师姐,一直对温竹颇为照应。我瞧人准,你若是愿意给他们两人牵线,保不得能成一桩好姻缘。等你回去了,也可同他好好商议商议。”
“……可是小师叔,他才十八。”
“咳,我又不是让他们立马成婚!再者,温竹的潜力被耽误了,若是能寻个根骨上佳的女子双修,说不定上限还能往上拔一拔,这也是为了他好。他【盈月之体】的天赋难得,若是流了外人田,那不亏死?”
鹿见溪无法反驳,揣着疙瘩地回来了。
……
因为心里更气着花镜害人,有关温竹亲事的疙瘩被挤到的边角,没有发挥的余地,她也没空余去细想。
这下不止怎地突然爆发起来,连她自己都觉意外。
归根结底是舍不得将他放出去。
这事若是给温竹晓得了那还得了?八成会觉得她是那种控制欲超强的变态吧!
还不如悄咪咪全推给【盈月之体】,咬死了灵气手套也防不住,不让他试,应该就万事大吉。
……
温竹漆黑的眸底静了静,藏了些莫名的情愫,笑着,“那姐姐把持地住吗?”
鹿见溪:“……”
鹿见溪一脸的“你在说什么鬼话?”
她只是一时没受住养大的弟弟要被别人拐去的打击,暂时地心态扭曲了一下。又不是什么魔鬼,月黑风高的,还能把他怎么着不成?
“我说没事就没事的,隔着手套,有一点儿影响,但是问题不大,你放心。涂个药费不了多少时间,给你安置好了,我才能踏踏实实去休息。”
鹿见溪不知道为什么走偏发展到这地步了,感觉越描越黑,本来还可解释清楚的事儿彻底缠成一堆,将她定性成了一个竭力掩饰自己的变态。
她没撒过慌,尤其是对着温竹,当下眸光四处乱飘。
温竹看了她好一会儿,将药膏递还给她:“好。”
……
温竹今晚心情看上好极了。
明明被人陷害,差 点丢了小命还能笑得出来,眸子润润的,直盯着她看。
鹿见溪真想夸他一句心大,转头考虑起铃雪的话来。
甭管她舍得舍不得,温竹是有独立人格的人,由不得她说给谁就给谁,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温竹长得好,又有【盈月之体】,喜欢他的人不会少。只是他毕竟修为低,潜力也有限,要想找修为高且家世好的,不是不行。一来难找,得看缘分,二来她信不过外头的花言巧语的女人,成婚以后恐怕会看他性子软就欺负他。
她虽然盼着他的另一半能更强大些,可现实的考量摆在这。
思来想去,明舒师姐可以称得上是最优解。
还是问一问得好,
他若是不答应,她也好让小师叔别乱点鸳鸯谱,徒增尴尬。
……
她手里刮着药膏,在他脖子上磨磨蹭蹭地按,时不时抬头瞟他一眼,明显是个纠结模样。
温竹是解语花,仰头笑问:“姐姐有话要说?”
他开了口,可算帮了她一个大忙。
鹿见溪松了口气,“啊对,是这样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现下年纪还小,还能在我身边留几年。就是你也知道,咱们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没挂在一个户口下。走出玉泉谷,我说咱们是姐弟,那谁也不信。花镜就是为这个才伤的你……”
温竹脸色笑容倏然淡了,“姐姐什么意思?”
做当代长辈,催婚是最要命的话题,一个弄不好就得炸。
鹿见溪讪讪,“你也别急眼呀,我们这不是商量嘛,我不是想催你婚。我就问问,你有没有那个意向,对咱们闲意山的小师妹啊,师……”
“没有。”温竹截断了她的话。
面目还是平静的,只是没带笑了。
乖巧的小山竹,生起气来也是安静的。
没有痕迹,却迫得她有了退缩的意思,被那一双漆黑盯得住了嘴。
“行,好我知道了。”鹿见溪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竟然有些发怯,“我不问了,你别生气。”
可惜这么一句没哄好他,
屋内安静着,一点声音也没有。
温竹垂着眸,默不作声。
像是陡然生了一场大病,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呼吸慢慢起伏重了。
鹿见溪开始慌了,“我,你,我真的只是问问,结果全看你的意思的……”
温竹忽地抬眸,轻轻望着她,
“姐姐为什么要在我以为见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又亲手将我的希望捏碎呢?”
他的眼尾泛着湿红,神情再不似从前的温顺乖巧,靡丽惑人。
第40章 。。。。
对上温竹眸光的那一瞬, 鹿见溪便陷入了一种迷幻的状态。
温竹微微支起身,双手拥住她,
眸底漆黑如沉寂的深渊,剥离了柔软的乖巧, 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偏执。
仰头, 含住她的耳垂, 蛊惑般地在她耳边低唤着, “姐姐……”
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鹿见溪没有丁点反应, 只懵懵地站着。
既不避让, 也不迎合。
哪 怕受到蛊惑, 她也没有将他“如何如何”的倾向。
这份持稳的定力, 深深地刺痛了他。
自从知道【盈月之体】的特殊所在, 这些月来,温竹已经基本摸清体质的优势和局限, 运用自如。
他知道,【盈月之体】一旦开放, 哪怕是禁欲的圣人, 只要心底有一丝旖旎,也会被拖入凡尘。
但鹿见溪没有。
她对他没有一点儿想法。
温竹眼眶逐渐泛红,牙关紧咬。
明知不该,双手却像是迫切汲取生命之源的藤蔓,死死地缠紧了眼前人。生生将僵若木鸡的鹿见溪拉下来,按在自己的怀中。
又强硬地拉过她的手,圈抱住自己的腰,自欺欺人地要求:“姐姐,抱着我……”
鹿见溪:“……”
她毫无反应, 手被迫圈住他的腰身,放不稳,又自动垂落下来。
温竹感到了灭顶的绝望。
就在一刻钟前,他还在幻想着也许姐姐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因为那一点蛛丝马迹的征兆而窃喜不已,几乎无法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多不自量力。
温竹不再做徒劳无功地试探,翻身将她按在了柔软的云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