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迪卡停止了演讲,脸色沉痛庄重,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威严俊朗中带着一些阴森地,望着所有来宾。
大厅里掌声一片。
小迪卡还没彻底说完,“今天请大家来,除了一起送别父亲,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在邀请函上,我们特别关注了大家,再来的路上要戴口罩,进入迪卡堡大门的时候,我们的安保系统也对所有贵宾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扫描,进入这个大厅后,我看所有人已经把口罩摘除了。——这个好消息就是,我们迪卡家族支持的实验室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疫苗,并且通过了初步测试。诸位如果愿意,今天就可以在这里接种,在这个层面上,也成为兹德拉斯城的先锋。“
掌声更加热烈而突兀地响起来。但是,并非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欢欣鼓舞。相反,他们的脸色和心理一样地阴晴不定,并且用眼神在大厅里互相探视着,寻找着共鸣,躲避着挑衅。
小迪卡对这一幕感到很满意。不过,他不想用太多时间在这方面,而是拍手叫来了四个美貌的骷髅人女佣。兹德拉斯城的非人类人口中,骷髅人也是最低调、人口最少的,而且大部分集中在幽独镇,女性骷髅人尤其少。全城都知道他们以脾气捉摸不定、但是工作效率奇高。小迪卡居然雇用了四个女骷髅人在城堡工作,可以说是炫耀财富和权力的好办法了。
这是个骷髅人女佣个头高挑、身材苗条,穿着黑色礼服裙,苍白的骷髅面部能看出优美性感的线条。她们中的一个捧着放着针管的托盘,两个捧着放着疫苗药水瓶,另外一个捧着放着棉签和酒精的托盘,微挂着高傲神秘的微笑站在了小迪卡旁边。
大厅里贵客的低微惊呼还未曾落去,棺材后面那面墙,也就是小迪卡站立时背对的地方,忽然显出了两扇巨大的门,并且随着哀乐缓缓展开,露出了迪卡堡主建筑背后的草坪。
强光下,可以看到草坪的远处,也是是一面墙——更可以说,是钻石山伸过来的一段突兀的山体,“墙上”挂着巨大的六幅历代迪卡家族族长的照片。
四个英俊的迪卡堡男性工作人员,已经拿起了本来在棺材后面的迪卡先生遗像。
宾客们跟随遗像和小迪卡走出去,经过骷髅人女佣的时候,竟然真有几个宾客选择露出了右臂,其中,就包括夏潮、苏叶。斯卡先生也接受了。
尹合欢与月美他们不约而同地跟在了骷髅侦探身边,向城堡外走去,骷髅侦探轻轻说,“不要打。”
走出城堡后,尹合欢忽然抬头,看到了一个奇妙的景象。
这里的夜色,是幽蓝的,而非暗黑的。究其原因,是因为有一张巨大的幽蓝色的亮晶晶的网。但是,仔细看去,也不是网,只不过是密集的光点组成的美艳动人的景色。那些光点实际上是鬼火一样飘忽不定的存在,而尹合欢定睛凝神片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风元素的达夫将军雕像。
无形无状的亮点,飘忽不定,聚散无常,这是位于迪卡堡的达夫将军雕像的面目,这是他们今天的目标。而一只有着金色三足的乌鸦,在其中,飞来,飞去。
它并非毫无目的,它似乎是经历过一定的训练。它停下来的时候,那个方位就出现一道闪光的金色的门,进而,金门会化作一张卡牌。乌鸦衔起卡牌,飞向另一个地点。放下,然后,重新起飞,如此循环。
在尹合欢停下来观看这个金色的时候,其他来宾当然也是如此。
月美轻轻去握住了尹合欢的手。
众宾客从仰头观看,渐渐恢复了平静,保持着风度,走向挂着遗像的墙边。在小迪卡先生的带领下,集体默哀,并且共同目睹挂像的过程。
这个过程结束后,现场依然一片安静。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在这个此刻其实处于封闭状态的地方,小迪卡不仅仅是个party主人,不仅仅是个失去父亲的儿子,还是个在计划着什么的阴谋家。
宾客们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客场嘛,还是谨慎为妙。
其中夏潮就轻轻靠近了春雨,他的本能让他想保护自己有好感的女性。
小迪卡也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他宣布,父亲的遗嘱中,并没有交代抬棺人的名单。好在,他有一个选拔标准,“那就是,刚才接受疫苗的来宾。众所周知,我父亲死于078号瘟疫,我想,只有以科学态度直面瘟疫的人,才有资格为他抬棺,大家有异议吗?”
市长带头,表示没有异议。刚才接种疫苗的有11个人,经过年龄的筛选,苏叶、夏潮等八个人成为抬棺人,从原来的大厅中抬出了迪卡先生的棺材,并在小迪卡的引领和众人的沉默尾随中越过了那面遗像墙,走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了钻石山脉包裹的谷地中,这里,是迪卡家族的传统墓地。市长宣读了迪卡先生不经过火化而下葬的特别权力授予,然后,最后的告别仪式开始,哀乐声声,棺材也将要被彻底盖上了。
尹合欢忽然说了一句,“停!”
哀乐嘎然而止,现场所有人都看着尹合欢。
尹合欢走到了棺材旁边,拿出了自己收到快递那天找到的纸条,并且展示给来宾,“诸位贵宾,我叫尹合欢,是兹德拉斯城大学大三的一名普通的男大学生。我正式宣布,我是老迪卡先生的继承人,从此刻起,继承老迪卡先生的一切权利与义务。”
骷髅侦探轻轻拿着自己纤细的白骨掌上的食指,戳了戳自己苍白的额头,叹了口气。这不是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是,在这种上流社会啰里八嗦的葬礼安排中,一会儿就是宴会和正式的派对,所有与会来宾就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和空间。先把这里的雕像搞定为妙。
尹合欢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是他到达大厅后,瞻仰迪卡先生仪容,将鲜花献给他的时候想到的:就如同古籍中,中国古代的太子会在死了的皇帝的棺材前即位一样,要光明正大地做迪卡先生、或者说达夫将军的继承人,必须考虑仪式感。
他手里拿着一张面积不大的纸条,却并不可笑,因为他极为坚定,目光灼灼。来宾里这些人,因为高贵的身份和承担的职务,当然都是喝过那种能看见幽灵体质非人类药水的人,所以,他们全部看得到尹合欢半透明的脑袋,和其中烧着火焰的可汗短剑。
有些拥有特别技能的人,比如乔局长,斯卡先生,市长,能清晰地辨认,尹合欢曾经先后接受过特殊犬类、吸血鬼的咬噬。
小迪卡隔着父亲的棺材,看着尹合欢。“哦?父亲的继承人,当然是我。怎么会跑出一个你来。幸好,我们有警察局长,有军警总部的少校,还有美丽的女警察在现场,随时可以拘捕你,关进疯人院。”
尹合欢保持着镇定,他认为,自己首先要把必须阐释的内容说完,“说我是您父亲的继承人,可能确实不够准确。因为,迪卡先生与迪卡家族,从来不是任何巨大财富、产业与力量的自私的拥有者,而是达夫将军遗愿和意志的守护者。他负责把达夫将军留下的一切,交到我手上。因为我是阿伊帕丽公主殿下的雪夜侍卫。”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迪卡哈哈大笑,随之哄笑的,还有一部分来宾。剩下的那部分,则严肃冷静地等待着这场戏的后续部分。
并没有人轻易表态。
小迪卡敲了敲父亲的棺材板儿,“我父亲的所有财产是经由安德烈安保公司保管的,说实话,还丢了一箱很重要的宝石。我有充分证据证明,安德烈安保公司的叛徒m715出于私心,联系你私吞宝石,伪造遗书,进而还引发了全城都知道的一系列失踪和死亡事件。你居然还有胆量出来冒充继承人,甚至拿出高贵的阿伊帕丽公主殿下作为幌子!”
尹合欢像个中学生一样站立得笔挺,与小迪卡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做派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现在有点儿着急,看一眼小迪卡,又看一眼现场宾客,语速加快了,“我曾经在我们兹大校园老教学楼、军警总部小水库旁、市政厅,分别得到了达夫将军雕像赋予的力量,这还不能够证明吗?在场的很多人都见证过。”
“哦,”小迪卡笑了笑,“至少,夏少校和市长先生、乔局长、夏黛小姐都见证过嘛。”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夏潮在春雨旁边举起了手,“是的,我见证过了。”
小迪卡先生看了一眼苏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她,也许只是话想看。然后,他说,“可是,谁能证明,可以获得达夫将军雕像赋予的力量,就是达夫将军和我父亲的继承者?就是公主殿下的雪夜侍卫?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本城命运的一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