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月见园中大雪积了很厚的一层,一时兴起,撺掇着楚宇和耶律赫寒和她一起堆雪人。
正在这时,有内官寻来,兵部有事情需要耶律赫寒过去一趟。耶律赫寒离开后,顾七月变的比刚才活泼了十分,不依不饶的要求楚宇跟她堆雪人。
楚宇在身边众侍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竟然笨手笨脚的和顾七月一起堆起了雪人,两人边说边笑的堆起一个胖乎乎的雪人。为哄顾七月高兴,楚宇还回屋找了一件红衣服,给雪人穿上,顾七月跟着起哄,说这件红衣服一定是楚宇结婚时穿的喜服。
楚宇见雪人堆的憨态可掬,而顾七月脸上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笑靥,清澈的眼睛扑闪扑闪。她说什么他也不恼怒,只是淡淡地训了她几句,可是他漂亮的蓝瞳却盯着顾七月堆起的雪人,顾七月心道,他只是喜欢自己堆的这个雪人罢了。
顾七月从怀中掏出从楚宇那里勒索来的玉佩,玉色晶莹,触手温润,玉上以金丝嵌着四行细篆铭文,乃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低着头走到楚宇身旁:“当初我也没想到你会是皇上,这个还给你吧!”
楚宇看着眼前的顾七月,见她忽然之间神色凝淡,又把玉佩还给自己,忽然间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下微微一酸,勉强笑道:“送给你的东西,就永远是你的,我怎么会在收回来!”半晌后轻叹一声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顾七月心中刹那悸动,面前这妖娆倾国的男子,明黄锦衣,紫貂端罩,九五之尊的御用服色,可是话语中挚诚至深,竟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心中最深处瞬间软弱,勉强自持。
想到自己不久后的永远离开,愁苦无尽,只是意念萧条,这世上情深缘浅,原来都是叫人来辜负的。心中瞬间哀凉,低声答:“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楚宇见她泫然欲泣,神色凄惋,瞬间心中升起怜爱万千。想要伸出手去,但却怕自己这一伸手,便再也把持不住,只是长叹一声,走到一边。
顾七月见气氛沉闷,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的泪水硬逼回去,笑着说:“我得了你的这个玉佩,你不怕我以后拿着它当令箭,出去胡作非为!”
楚宇满眼宠溺的看着她,他有时候真的巴不得她给他闯出些祸来,他好去为她收拾,笑着对她说,“你不是想拿着它,冒充我上街去调戏良家妇女吧!”
已近年关,平南王府上下也忙了起来。府上以往的诸多事情,都是由华研和管家主持,现在华研已经死了,府上临近年关,诸多事宜不知道请教谁好了!
所有人都知道耶律赫寒和顾七月这次一起回来后,感情出奇的好,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大家不约而同的发现顾七月是个极好说话,极其平易近人的主子。这些人暗地里撺掇着管家向耶律赫寒请示,叫顾七月出来主事。
耶律赫寒听了管家这个提议,摆手道,“你觉得谁稳妥些,就叫谁协助你一起采办,实在忙不过来时,就让其他几位主子和你一起,瑾妃就不要掺和进来了!”
虽然年关近日,但是因为今年皇帝新薨了,燕京街头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店铺,商号,全都不准张贴红色的东西。到了大年三十下半日,街上来往行人逐渐稀少,商贩们早早收了担子,各店子铺面也陆续落板关门,提前收拾妥当,准备返家年夜围炉吃团圆饭,未到傍晚时分,燕京城内外便已闻四处爆竹声声,虽然老皇薨了,但是北域国却并不禁止放烟火。
入夜后全城掌灯,到处透出喜庆欢声,一片祥和升平景象。
除夕这天晚上,皇帝在宫中大宴百官,称之为国宴。耶律赫寒也想带着顾七月一起入宫赴宴,顾七月一想到楚宇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就打了退堂鼓,死活不肯跟耶律赫寒一起进宫,耶律赫寒只好带着另外一名妾室进宫赴宴。
顾七月换上新衣和耶律赫寒剩下的姬妾还有仆从,在花厅中摆好酒筵,两旁侧厅各摆了几桌,能在此间落座的都是身份高等的仆婢,其余小厮仆妇,在各房内自行围桌,菜式丰盛,由此合府欢聚一堂。
耶律赫寒回到府中时,时辰已经很晚了,他见廊下皆悬着径围数尺的大灯笼,一溜映着红光谙谙,欢笑声从饭厅传出来,不绝于耳。
等他走进饭厅时,这些人早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都已经喝的带醉微醺,也不论主仆各桌开始你来我往,相互祝敬庆贺呢!
耶律赫寒不用刻意寻找,就看见了在人群中闹腾的最欢的顾七月,眼看见她,她穿了一件桃红色长袄,襟边别了一朵小小的珠花。此时大家也都看见耶律赫寒进来,欢腾的场面立刻冷却下来,顾七月一见他来了就冷了气氛,急忙推着耶律赫寒往外走。
顾七月自花团锦簇人语笑喧的饭厅出来,让夜风一吹,觉得神气不由一爽。耶律赫寒见她因为喝了酒,微微发着红晕的脸庞,不由伸手轻轻捏了一下,语气爱怜的说了声:“小酒鬼!”随后解下自己的银狐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两人此时都不觉得抬起头,这一天的夜色是最沉的,天空是深深浅浅的墨色,好像扯开的一袭华丽幕布。
此时外面的夜空只有星星,耶律赫寒和顾七月都喝了些酒,也不惧怕寒冷。两人并肩,慢慢的踏着积雪,耶律赫寒说道:“咱们去高处的地方,等一下,皇城里就要放烟火了!”
耶律赫寒拉着顾七月的手,两人转游廊,绕曲径,过小桥,爬假山,最后终于到了平南王府地势最高的一处凉亭。从这里望下去,半个燕京城皆都进入了视线之内。
顾七月若有所思的看着身侧的他,见耶律赫寒看着远方的天空,神色空旷而迷离。
此时燕京城中千家万户火树银花,站在这里可望城中无数条弧光,散落漫天繁华如星,划破夜色岑寂。天空中闪现的烟花照在他们的脸上,绽放异彩。
烟花一朵一朵的在远处的空中绽开,将夜空点燃,紫的、红的、橙的,无数颜色夹杂着无数金色银色的光闪耀,姹紫嫣红盛放在黑色的夜空中。
在这些明艳的光亮中,每一朵烟花徐徐盛开,耶律赫寒的脸颊被烟花绚烂的颜色映得忽明忽暗。
耶律赫寒只是凝望着那绚目的美丽烟火,而顾七月只是痴痴的贪婪的凝望着他。
“王爷,我很感谢你,这个时候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满足,很快乐!”顾七月此刻真的觉得心里很幸福。
“我也很快乐!”耶律赫寒回头笑看着顾七月,眼睛在烟花的映射下波光粼粼。
“王爷,”顾七月的声音无端的多了几许沧桑,“好多的烟花啊,今天是除夕,无论你以后身在哪里,都要记着这里曾经绽放的美丽烟花!”顾七月感觉此刻如同是做梦一般,明明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也但愿他可以记住和自己过的这个除夕之夜!
嘭,啪,仿佛呼应着顾七月的话,五彩的烟花爆竹子在夜空绽放的更加绚烂,耶律赫寒只是含笑说道:“真的很美了,本王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烟火。”
一颗颗的爆竹窜上天空,继续绽放在清冷的大年夜里。顾七月微微而笑,她此生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象,只因有耶律赫寒在身边,“王爷,这样美的烟花,你会记得一生一世的,对吗?”
顾七月把脸转向一边,大朵的烟花还在她的头上绽开,泪默默的淌过她的脸上。
过了新年,耶律赫寒就开始为楚宇的登基大典忙碌着,典礼设在正月十八这天。
顾七月作为耶律赫寒的侧妃,有幸参观了这一盛事。
宫门外的广场上人山人海,直通大殿的道道宫门大开。百姓可远远瞧见大殿里百官伏首。禁军把持着宫门。城内也加强了戒备。
楚宇金冠黄袍高坐在龙椅上。脚下百官跪伏,望出大殿,能见外面广场上人头攒动。这一刻他真真正正感觉到了一个帝王的权威感。
顾七月原本以为是多么好玩的事情,没想到她作为后宫命妇,只能和一群身娇肉贵的家庭妇女聚在金殿旁的偏殿里等候拜见。
终于等到新王接受各宫嫔妃诰命夫人等内眷朝拜,顾七月偷眼看向楚宇,那个如同被供奉在金龛里的男人真的已经再也不是自己的哥们儿了!
在新皇帝登基典礼完毕后,耶律赫寒终于可以恢复一些正常的作息时间,但是院子里第一支杏花已经开放了。
一叶知秋,一花春来,顾七月知道,离自己归去的日子不远了!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变的越来越顺眼,越来越漂亮,她知道,是‘化蝶’易容的药效在减弱,自己的容貌在慢慢的恢复。
而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不适,只要快走几步,就会心虚气短,有一次走得急了,咳嗽两声,竟然带出血丝,她知道,是‘化蝶’的毒性在增强。
顾七月越来越多的时候喜欢跟在耶律赫寒身边,早晨起来亲自服侍他穿好衣服,服侍他洗漱吃饭,送他出门,直到他走出很远,仍然会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口观望。
晚上无论耶律赫寒回来的多晚,她定会等在灯下,如同世界上最贤惠的妻子。